朱瑶
我抵达西安时,正值立秋。火车站人潮汹涌,拖着行李箱的我,像一粒微尘被卷入这座古都的呼吸之中。
预定的酒店藏在回民街深处,穿过飘着羊肉泡馍香气的巷弄,拐角处突然撞见一座灰砖老宅,门楣上"长安居"三个字已经褪色。推门进去,天井里一株石榴树正开着火红的花,树下坐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老花镜上还泛着细碎的光。
次日清晨,我站在大雁塔下仰望这座始建于公元652年的古塔,砖缝里渗着岁月的青苔。排队买票时,前面一位身着汉服的姑娘突然转头,"你能帮我拍张照吗?妹妹。"她展开的裙裙就像绽放的牡丹一样,华丽又大方。待我登上塔顶时,站在窗边俯瞰城市,她又用手指着远方,引着我的目光向远处望。"那里原是未央宫遗址,可如今却成了一片向日蔡的田野。”
午后在陕西历史博物馆,我被挤在旅行团的人墙外,忽然有人轻拍我肩膀,是一个年轻导游员。"走,带你去看真宝贝。"他领我拐进侧厅,玻璃柜里躺着一面汉代铜镜,背面游动着四条璃龙。看这龙的眼睛,它的鼻几乎贴在玻璃上,是用银丝嵌的。
第三天,我迷路了。本想去城墙上看日落,却误入一个旧书市。有个摊位摆满了一些泛黄的地图,摊主是位银发老者。"这是民国二十年的西安地图。"他枯瘦的手指划过纸面,护城河的曲线在他指纹间流淌。我买下地图时,夕阳正斜照在"革命公园”四个繁体字上,墨迹突然变得鲜活如血。
返程的飞机起飞时,窗外掠过一片向日葵田,我想起穿汉服姑娘所说的未央宫,想起铜镜里不灭的银光,想起老人地图上消失的护城河……
十三朝古都的时光,原来就在陌生人的眼眸与掌纹里,他们不是史书上的名字,却是活着的长安注脚。当飞机掠过秦岭,我突然明白,旅行的意义不在于走多少个景点,吃多少种美食,而在于收集了多少这样转瞬即逝的星光。
我的西安之行,最终教会我的,不是如何去观赏历史,而是如何用全部的感官与心灵,去贴近那些沉默的、微小的却构建了所有伟大的真实生命。历史终于从我手中那本厚重的名帖里走了出来,成为了我指尖上一道可触、可感、有温度的刻痕。它让我明白:唯有俯身触摸那些未被聚光灯照亮的细节,我们才能真正拥抱历史。
(作者系慈利县第一中学初一创新班225班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