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俊德（白族）
“…… 哎呀嘞，红军来了闹革命，反动派命归阴！”这是2009年8月，我到红军村文家界采访，听到的一首《我们是红军》的革命歌曲。
文家界，是桑植龙潭坪镇毛垭村的一个组。文家界，被称为“界”,是因它海拔高，有1500多米，紧邻云头山，为云头山的姊妹山。
1932年夏天，毛垭村村民正在山中摘辽竹叶。村民周伯军牵着牛正准备去文家界耕地。突然，从岔路口来了一支红军队伍。约140多人。为首的指挥官是一个叫张家千的政委。
“小周，你去犁地呀?这一带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敌人来村骚扰啊?”张家千认出周伯军，从马上跳下来，边走边问。
“哦，是张政委!你什么时候来毛垭的?”周伯军认识张家千。因为前几年寨上建根据地时，周伯军当了红军，留在毛垭寨上搞宣传发动。张家千当副政委，就住在周伯军家里。
“一言难尽啊!”张家千招呼战士们歇息。战士们旅途劳顿，加上缺粮，一个个脸色发黄，很快有战士打起盹来。
“我是奉军团长的命令来毛垭的，这次我们为毛垭根据地带来部分粮食、布匹和弹药。我们刚从鹤峰过来，一路经过大坪，天鹅抱蛋，刚踏上文家界，就遇到了你啊!”张家千握住周伯军的手说。
正在这时，毛垭村的一位留守红军战士张善伦急急跑来，对张家千喊:“不好了，张政委，周矮子带2000人马杀上来了!”
“立即集合!向文家界坡上突围!”张家千没想到自己140多人的部队前脚刚赶到毛垭，后脚就引来了白军，且多自己10多倍的周矮子的匪兵。
张家千率领骡马队立马往文家界坡上冲去。
周矮子早就侦察到张家千的红军骡马队要过文家界，他花重金买通白竹溪的一个地主，打探到张家千要向毛垭送粮食、弹药，不仅打听到张家千的骡队战斗力不强，除了几十支汉阳造外，没有迫击炮和机关枪，且押运骡队的全是一些赤卫队员，不是红军正规军。于是他悄悄派重兵尾随而来。刚到毛垭脚下，发现了张家千的骡队，于是立即追赶。
张家千的骡马队朝文家界坡上冲，由于路又窄，坡又陡，行动非常缓慢。一匹骡马还掉进了悬崖，驼的苞谷撒了一地。“砰!砰!"周矮子的前哨部队发现了骡马队，立即开枪射击，几匹骡马受惊，朝山坡跑去，跌翻在地，驼的枪支也散落了。
“张政委，我们要组织冲锋队还击!”副政委建议说:“由我带20名战士垫后，你们先走，到文家界设防!如果我们回不来，你们就和同志们突围!”
“好吧，要注意安全!”张政委立即从骡马队中抽调最得力的20名年轻战士，组织冲锋队，由副政委指挥。张家千还将自己背上的一把大鬼头刀交给副政委。
枪声越来越急，枪声越来越稀，当后面山下只听到一阵哇哇乱叫的吼声时，张家千痛苦地将头上的帽子抓在手上，擦了一把脸。
“报告张政委，这是副政委的刀!”一个浑身是血的红军小战士托着一把刀向他报告。
“副政委带……我们……冲锋……我们20个人……没有一个孬种……副政委用……这刀……砍杀……了十名敌人……他身中五……弹……他……要……我……将这……刀……交给你……突围……!”这名小战士边说边看着张家千，当张家千拿着刀，再看这名战士时，发现这名战士的眼睛不动了。这名小战士就这样顶天立地地站着，他身上的血流干了，他英勇牺牲了。
“集合!组织敢死队，为副政委报仇!”张家千怒火万丈。60多名装备简陋的红军战士整齐地站在一个农户的岩塔里。他们目光如神，脸色铁青，风吹着他们背上大刀上的红绸，像一个个战神。
“同志们，情况非常紧急，我们遭遇了10倍以上的敌人，我们是红军，决不能让粮食和枪弹落到敌人手里!“张家千挥了挥右手说:“我们组织赶死队，一定要把敌人打回去、一定要将粮食和弹药交到毛垭人手中!”
“我们是红军!我们是红军的队伍，预备唱!“张家千大手一挥，齐唱一首刚刚从洪家关学来的《我们是红军》的歌谣，敢死队踏着歌声出发了，后面是一群握梭镖的赤卫队员在放肆地吼着歌，朝一个有竹笼的土丘扑去。
敌人的炮火更猛了，张家千的敢死队员，一个个先后牺牲了，文家界的山路被鲜血染红了。
张家千打完最后一颗子弹，飞来一颗流弹击中他的腰部，他朝警卫员大喊一声:“带大家突围!“就晕死过去。
张家千的骡队被打得七零八落，除20多个赤卫队员带着部分粮食和弹药从后山小道逃生外，还有20多名战士在突围中迷路，骡马和人全部掉下深渊。文家界战斗，张家千的红军骡马队死伤惨重，牺牲近100人，张家千因掉进竹儿洞，敌人没找到。第三天被周伯军带领的群众发现，抬回毛垭治伤，伤愈后又回到了部队。
"文家界战斗特别惨!”周伯军向村民讲起这场战役，他说:“文家界战斗，我们红军牺牲100人，主要是我们地势选得不好，加上敌人穷追猛打，我们张政委的骡队武器又差，才打了败仗。但我们红军不是孬种，面对强敌，没有一个人当逃兵，没有一个人当俘虏，没有一个怕死的种，大家都勇往直前，朝白军杀!杀!杀!”周伯军告诉村民说:“文家界战斗，敌人也丢下70多具尸体，还被红军打死了一位副团总，周矮子的一根指头也被打断了!”
后来打扫战场，周伯军和村民将牺牲的100名红军战士掩埋在文家界的一个土洞中，村民取名叫“红军坟”。现在毛垭群众还能唱当年张家千组织文家界战斗时唱的那首《我们是红军》歌谣：“我们是红军，与群众心连心。红军替群众打江山，革命火种撒满天。哎呀嘞，红军来了闹革命，反动派命归阴！哎呀嘞，红军来了，胜利的歌声传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