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之外

长旱之后的秋天，缺盐，寡淡

唯有老四中巷口，那碗黄三米粉味道

幽长。祖元农场的满坡金桔，披挂上了沙场

点破了见惯的秋水。秋的平庸

89岁还不显老的姑姑，挽拢花白

头发。后脑插一竹簪，箍一条

红毛线橡皮筋。那张缺了牙的

豁嘴，笑出了樱桃模样

三十而立的女博士，褪掉学生装

蓬松头发，披一件嫩红旧毛衣，偎窗闲读

秋的深处，诠释了并非绵薄的文静力量

金秋闪烁的每一瞬间，都有上天的谕诣

降临。“生活，往往被细节丰盈品质

你啊，当然可以做你自己的主。

盛开如花

瞌睡深沉如海。我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盛开之际，石头如花

那座故乡的村庄，引颈眺望

呼唤着那片大海，如儿子回归

没有什么可以忽略，在初春的细雨中

所有的萌动，均在成长

这一个年轮，氤氲成一片回忆

像一个十万八千里的筋斗

永恒成经典

我愿在春天的怀抱里，像石头

甜蜜瞌睡，做一个清澈

且有辙的梦。盛开如花

与一片杜仲叶对峙

春雨披着潮湿的风衣，主持这个

天字一号的季节。容易发霉

月亮没入黑夜的瀚海，我没入窗外的新绿

窗棂外枝头最招摇的一片杜仲叶

已错过了那个春天露珠滚落的时光

正如我，也别过了春天天机暗涌的丛林

再次面对，不是喜乐相逢，是对峙

两个不同生命体的相互窥探。不是相见甚欢

一粒石子，从不会有对赤脚的温软

春雨啊，孕育了千般万种可以

自由虚拟的心情

我与这片杜仲叶的对峙

大约也只是黑天鹅与灰犀牛的概率

很小。我潜意识里狠狠地

瞪了它一眼

归乡

南方的正月，温情汇聚成涓涓细流

南来北往的游子，携着盈盈亲情归巢了

推开南窗，泡桐枝丫已踩着初春鼓点

孕育出新一年的苞芽

兄弟前来拜访，倚窗而坐，品一盏清茗

在蒸汽的絮叨中，圆了归乡的重逢

围着火塘，烤着糍粑，越聚越多的族亲

叠加着家族的和煦，添旺了这塘火

归来故乡，哪怕如鸿雁飞越千山万水

这遥远的航线，也有不畏天险的归途

归来了，故乡的脐带如信号塔

传递着归来的呼唤，归乡流

血脉贲张的模样，贯串了人生的征程

如地火，如喷泉，生生不息

眺望

大黄狗贴着紧闭的大院栅门，伫立

成为记忆。青苹果色的

乡村青涧般的时光片断

泛发出谷酒的微醺

看见嫦娥在广寒宫抱着兔子散步

故乡深远。虚幻为一面蒙尘的铜镜

看到离港驳船没入深蓝的眼睑，绝地而去

海滨总有一帧眺望的背影

被收藏。作为出海人敬畏的图腾

自信坚硬的左胸，被最柔软的注目

击中那根软肋。右胸呼吸沉重

缺乏被眺望的游子，也会缺氧

夜思

一根针掉了，像悟空的金箍棒从云端

呼啸坠落。清醒于暗夜的人

沉醉于微微荡漾的夜色

见证了历史性事件。墨色泛动，闭合

面对这片大海，海际线如此棱角分明

在遥远的那座城市，他坐在我南北对应的位置

生活一步一步地，清晰发生

前世今生，在夜的幕布上暗映

不是每个人都善于面对夜的黑

头脑中的某种情绪，总在夜游

看见了我们彼此拥有的尴尬

深沉的暗夜——

不过是，奔走之人的一部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