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钰伟（白族）
“烟雨绕青山，最美仙人溪”，我总这样描述仙人溪。
仙人溪发源七星山、崇山，源长三十华里，上游高山、峡谷，下游河床增宽展出丘陵平原，溪内素有“仙人烟雨”之称，水利资源丰富。我时常听外公讲起他在仙人溪采药的故事，恰逢假期，便约上舅舅一起游览。
仙人溪有美丽的传说。仙人溪得名，因有三个神话传说。首先是“飞仙”的传说。仙人溪山水幽玄，仙气氤氲。一千九百多年前西晋《博物志》便记载天门郡幽山峻谷中有“飞仙”，世人听闻后纷纷进入谷中寻仙问道，想一睹“飞仙”真容，可大多没有回来。其次是仙人峰的传说，一个凄美的故事，传说天宫七仙女迷恋仙人溪的景色，每年仲夏之夜相邀偷偷下凡到仙人溪避暑，在龙珠潭洗澡。一次六位仙姐走后，七妹还贪恋山溪月色不肯离开。直到鸡公岩的鸡公精打鸣，七妹没能按时返回天宫，触犯天规被玉帝惩罚，化成仙人峰永远观看仙人溪的风景。最后便是鸡公岩的传说。传说鸡公岩有只鸡公精“吃后坪，屙大坪”，使大坪富而后坪穷。仙女七妹被罚后，六位仙姐认为是鸡公精打鸣叫早了，便请来雷神，放一个炸雷，炸掉了鸡公精的下巴。从此鸡公精不能啼叫和进食，后坪和大坪也就一样富裕了。仙人溪的传说无从稽考，但情节动人，流传至今。清代张炘还为此写了一首感慨诗：“仙溪有仙迹，沙雨飞极浦。何处觅仙人？鼓枻招渔父。”我认为仙人溪有文化底蕴。
仙人溪风景美。它位于峡谷之中，谷内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向内延伸。我们沿着小道向前，远远望见一座大坝矗立在两山之间，坝上写有“仙人溪水库”几个大字。水库旁还有“锁住仙人烟雨”篆书字迹，这便是附近居民千年的夙愿。据记载，古时每到汛期山洪暴发，洪水像猛兽横冲直撞从峡谷直冲平地，冲走房屋，淹没良田。一遇天旱，水从沙滩流，人在岸上愁，十有九年受旱。历代统治者为霸占溪水，多次修渠未成。直到解放后，当地人终于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建成了水库，灌溉着茅坪、白杨坪、南庄坪、官黎坪的农田，实现了千年理想。人们喜悦地说：“仙人修仙库，水随人意流。灌溉又发电，旱涝保丰收。感谢共产党，万代乐悠悠。”
越过仙人溪水库大坝，便看到坝后浩淼的湖面，大坝两侧水面落差足有几十米。峡谷两侧的山壁如天神劈落的利剑，直插云霄。山体覆盖着一层绿色，其间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有些地方裸露着嶙峋的怪石。晴空下的湖水如碧玉雕琢的明镜，倒映着山峦的轮廓与流云的倩影。偶有微风拂过，涟漪荡开层层金纹，阳光碎成跳跃的银鳞，与树枝轻拂的倒影共舞。这般湖光山色，真是世外桃源，犹如仙境一般。
仙人溪美丽绝伦，不止仙人迷恋仙人溪的景色，相传这里还有三只怪兽出没。其一是《博物志》记载的“飞仙”，后来证实是一条数十丈的巨蟒。很多人去追寻“飞仙”失踪，人们招募大批勇士进谷寻找，结果发现一条数十丈的巨蟒，有水桶粗。众人齐心协力用弓箭射杀巨蟒后发现其腹中全是人骨。其二是“鬼车”鸟，也称九头鸟和渠逸鸟。不知哪年哪月，有人在仙人溪见过它。这只鸟周身长十条腿，其中九条腿上各长一个头，唯有一条腿上没长头，却有鲜血一点一点地滴。这个怪物长得非常丑，它的每个脑袋脖子上长出双翅，共有十八只翅膀，飞翔时极不协调。传说它本来就十个头，后来被猛兽咬掉一个，这个怪东西是“不祥之物”，谁见到了就会倒霉。其三是犀牛潭的犀牛，传说每当风云突变，犀牛便在犀牛潭中吞云吐雾。如果当地百姓向犀牛潭跪拜祭祀，就会降下倾盆大雨。清代文人陈清举来此游历后断言：传说中的犀牛不是生物，是一块状似犀牛的巨石。巨石隐于潭中，每到狂风暴雨，波涛汹涌便会显露出来。他写了一首五言长诗记载于清道光时期的《永定县志》，诗中写道：“清溪卧犀牛，莫之敢余侮；”“头角自崭然，不与乱石伍；”“中流作砥柱，狂澜自吞吐。”“河马共出图，庥祥快先睹。”近代人们未曾见过怪兽，但仙人溪沟深林密，峰野洞玄，充满神秘感，的确容易藏妖纳怪。这些记录，说明了仙人溪环境特别好，是一条充满神秘、神奇的溪谷。
响午时分，我们顺着蜿蜒的小路继续向谷内走去，现代开发过的小路仅能供行人行走，难以想象古时的崎岖险峻，必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一路上，一边是碧绿的溪水，随着山谷曲折流淌；一边是陡峭的山坡，山上草木茂密不可过人；还能遥望到远处崇山山巅和七星山的“天空之眼”。途中不时能看到汇聚的水流，以及一些水流冲刷而成的洞窟。洞窟中钟乳石千姿百态，或如倒悬的玉簪轻垂天际，或如破土的春笋刺破云霄，更似“凝固的银河”从洞顶倾泻而下，每一道弧线都诉说着漫长的时光故事。
我们路过一个石窟，看到有焚香祭祀的痕迹，供奉的是“仙人溪本境大王”。这位当地人的守护神是何许人也？也是众说纷纭。一说是明朝武昌王子朱如烩。当年他清君侧兴兵讨伐魏忠贤，失败后出家隐居于仙人溪。他一边修持一边种茶，先后修建了觉云山寺和大悲庵，创造了贡茶“天崇毛尖”，七十七岁时修成正果，号“白庵祖师”。一说是大将田虎。他从小习武且熟读兵法，是覃垕手下第一大将。当年覃垕反抗明朝，朱元璋派将军邓愈、周德兴征剿。田虎败退仙人溪，据险而守，在一条小溪打了上千仗不露败迹，这条小溪便得名千仗溪。后来他因叛徒出卖被杀，葬于千仗溪外的纱帽山。一说是慈利安福所千户夏德忠。田虎失败十八年后，夏德忠联合九溪土民造反，朱元璋派东川侯胡海率军征讨。夏德忠兵败后躲藏于仙人溪的石窟中，石窟四通八达，明军数次搜山无功而返。后来明军用计假意全军撤退，暗中埋伏军士，待夏德忠干粮耗尽出洞觅食将其擒获，斩首于七星山。仙人溪平静的溪水下暗藏着汹涌的波涛，搅动着历史的洪流，掀起阵阵烟雨。
也许正是仙人溪上千年的桀骜不驯，才有了那些怪兽的传说。如今仙人溪只有秀丽的湖光山色，孜孜不倦地养育着十里八乡。我不禁吟诵道：“锁住仙人烟雨，润泽大庸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