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绍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斑驳的木窗棂，在地上洒下一片金黄。我轻轻地推开吱呀作响的门，看见父亲正坐在火坑边，手里握着那个用了多年的烟斗。

“爹。”我轻声唤道。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手指在烟斗上摩挲，像是对待一件珍宝。

“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我走到他身边，在那张老旧的木凳上坐下。茶香和旱烟的味道在空气中交织。父亲依旧慢条斯理地抽着烟，指节发黑的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爹，你抽的这个烟斗用了多久了？”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用烟斗轻轻敲打着火炕边的石条。那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神圣的事物。

“这可是咱家的‘老东西’。”他说着，目光投向跳动的火焰，“你嗲嗲也抽过这玩意儿。”

我注意到他的手有些颤抖。岁月在他身上刻下沧桑，却更添了一份深沉。那道疤痕，是年轻时为生活奔波留下的印记。

“爹，让我帮你敲打烟斗吧。”

他将烟斗递给我时，我看见了布满皱纹的手，那是岁月的见证。轻轻敲打间，茶已微凉，但无人愿打破这份宁静。

“那时候你才七八岁吧？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我的眼前浮现出那个画面：冬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们身上。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味，讲述着财主家两个儿子分家的故事，大儿子憨厚、二儿子狡猾……

“后来呢？”

他轻轻一笑：“人生啊，就像这烟斗里的草烟，看似平淡，却蕴含深意。”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火坑里的火焰跳动，映照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茶已凉了，但我们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宁静。

“爹，我该走了。”

他没有抬头，只是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摩挲着烟斗：“路上小心。”

走出屋门时，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依旧坐在火坑边，青烟袅袅升起，在暮色中渐渐消散。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那个烟斗不仅仅是一个习惯，更是一种传承，承载着家族的记忆与情感。

在这个快速变迁的时代，像父亲这样的老物件和传统似乎越来越珍贵。但我知道，只要这份情感还在延续，我们的根就会永远扎在故土上，就像那棵历经风雨的老槐树一样坚韧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