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金龙

它举着微弱的灯盏

抵达黑夜。历经黑夜

又穿过黑夜

在深邃不着边际的空洞里

来去匆忙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打开黑夜，忍不住又多举起了一盏

此刻。是我的舞台

他

老屋还没有倾圮

鸡鸭在埘里渐渐安静

他沿着杂屋

用清癯的手指理着过于繁茂的葡萄藤

我跟在后面

他一直没有转过身来

月光一样的背影

柔和温暖

怕扰着他。醒来才在心里

轻轻喊

（原载于《湘江文艺》2021年2月刊）

二月初二，给父亲理发

野藤三根，棘刺五蔸

冬茅草无数

备好镰刀，遵母亲嘱咐清早上山

半个上午，镰刀起落

黄土堆又整洁精神起来

轻轻吹了吹左手小指头上

新鲜的伤口

一直记得父亲说过

吹一吹就不疼了

再登佘湖山怀友

不高的山，因为一位故人

每登一阶，心就下沉一分

山门前的花开满了

鸟儿衔来最白的一朵

我不敢高声呐喊

怕听不到回音，也怕

山下的灯火，次第亮起

回白玉

野草有些恣肆

是三年来不曾见过的那些

没有了欢笑在头顶蹦跳

从缝隙里挺脱出来

与灼灼烈日公然对峙

毫无退让

面对匆忙来去的

早先的陌生人和即将变得陌生的人

却一再弯低了腰身

某一天，风

也会把它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