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天文
闲着的时候 ,它站成一条直线
被父亲皲裂的双手磨得发光
即便藏匿于幽暗之处
仍折射出煜煜生辉
红叶点燃秋韵
它落在父亲的肩上
翘成弯弯的月亮
扭住盛满谷粒的蔑筐
如同左右平衡的天秤
称出一年收成的重量
不要忽视它是一根被削扁的木头
它汇聚勤奋、耐劳、传承、刚毅于一身
它的存在
在那个千军万马搞建设的年代
担当起筑堤坝, 修高楼的重任
以血肉之躯 ,民族脊梁
创造出奇迹般的神话
夕阳落入空旷的田野
灰暗中,我看见
曾经摩肩擦背的父亲
正佝偻着腰, 走在通往愚公移
山的路上
我的生命与一场雪有关
冬天来临,我的心思
跟着一场场的雪
打开记忆的闸门
五十年前,那个寒袭的日子
天气为下一场雪打了招呼
母亲在一丘油菜田里
将冰雹打翻的苗扶正
忽然,雪花纷纷飘洒
她的肚子撕裂般疼痛
雪慢慢覆盖头顶
她止步在一栋破落的茅草房
将一声婴儿的啼哭送达人寰
搂开甘甜的乳汁,喂向襁褓中的我
夜晚,大雪像一床被子把山村封得
严实
又像一双脚镣,羁绊着自由前行
父亲唠叨,抱怨老天爷使坏
为母亲买不来滋补的鸡和蛋
喜乐中氤氲布满脸颊
萝卜替代鸡汤,床榻上
母亲弱不经风,用慈祥和微笑
托举起和诣的家,填平
父亲愁绪的沟壑
沦桑的岁月被无尘的雪浸染
一场场的,如时光的鞭子
抽去了我的青春,抽瘦了我的肉身,留下
浑浊的黄昏,而
我的内心世界因为与生命中最初的
那一场雪有缘,却
变得洁白、柔软、无私和空灵
我爱雪花,更爱母亲
雪花与我,我与母亲已成为
一条剪不断、扯不破的钢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