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辉
“丹心昭日月,忠魂一缕萦萦依故土;英名垂千古,正气无量浩浩满中华。”“为了让下一代吃上大米饭,冲啊!”初识庄耳坪,源于多年前从桑植革命斗争文史资料上,看到贺龙含泪为庄耳坪战斗牺牲的贺桂如、陈宗瑜等烈士撰写的挽联以及烈士们牺牲前的呐喊。每每诵读起来,那种慷慨悲烈、英勇无畏的战斗场景就直击脑海,让人心潮澎湃。
庄耳坪,在桑植县与湖北省鹤峰县交界的大山深处,地势险要,千峰万壑,重崖叠嶂,是湘鄂边界的重要隘口,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心里总惦念那片红色热土。深秋的一天,我专程登临庄耳坪山巅,来到纪念碑前颔首默哀,怀着无限崇敬的心情祭奠烈士们的在天之灵。
行至山巅,极目远眺,发现这里海拔不低于一千多米,山高树大林密,终日云雾缭绕,飞瀑流泉众多,走兽出没林间,鸟虫飞鸣深涧,空气清新怡人。风悠悠空谷来兮,雾蒙蒙深涧生烟,俯瞰云海波涛翻滚,远望群山起伏,胸中荡漾着攀登的快感。当我张开双臂,让微风拂过,闭上眼睛,默默回想,似乎感觉到空气里,飘着一丝若即若离的硝烟味,耳朵里隐约传来阵阵枪炮声。我想,这应该都是那段烽火狼烟的历史岁月中穿越而来的吧。
离开纪念碑,沿着陡峭山脊开辟的简易小路,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攀爬,一路仔细寻觅着那些曾经战斗过的痕迹。越过高高低低的小山岗,穿过密密匝匝的小树林,我好不容易来到土地垭战斗遗迹前。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尽收眼底,如果不了解桑植革命斗争史,很难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惊天动地的战斗。但除了浅浅的战壕依稀可见外,其他的痕迹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但无论光阴如何变幻,烈士的英魂依旧在这里,革命的精神依旧在这里。如果仔细感受,你会发现,那场决定红四军生死存亡的战斗好像就发生在眼前,冲锋声、枪炮声还在大山里回荡。
我置身在战壕前,伫立徘徊,久久不肯离去,希冀走进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和无数革命先烈们进行穿越时空触及灵魂深处的对话。
时间回溯到1929年10月初,常德、慈利、永顺、石门反动团防两万多人兵分几路,逼进桑植,妄图将桑植起义发展起来的红四军扼杀在摇篮之中。湘西前委决定红四军撤出桑植城和洪家关,到湖北宣恩一带开展游击作战。红四军这次撤退不直接到达目的地,而是采取逐段退却的策略,与敌人保持接触,且战且走,以便不断探察敌人的动静。
当日,红四军转移到内半坡、庄耳坪一带。由于侦察失误,仓促接应一支红军小部队,延误了行动时间,红四军在庄耳坪大槽岭土地垭遭到敌人袭击。
那天细雨霏霏,云雾蒙蒙。红军战士一次次冲锋,一次次失利,大部队受困,红四军面临生死存亡。为了杀开一条血路,掩护部队突围,红一团团长贺桂如和红四团团长陈宗瑜率领两团人马连续发起多次冲锋,终因敌人火力太猛,又占据有利地形,没有成功。贺桂如和陈宗瑜商议后,决定从左右两侧对敌展开攻击。贺桂如带领战士攀援而上,端掉了敌人的几个机枪点。
就在贺桂如和战士们继续向前冲时,敌人的机枪又疯狂地吼叫起来,冲在前面的战士相继倒下。贺桂如气得红了眼,左手一挥,大喊一声,奋力跃上土台,扔出几颗手榴弹,炸掉了正面敌人的机枪点。万万没有想到,侧面敌人的两个机枪点还没有被摧毁,突然一连串子弹横扫过来,贺桂如身中七弹,血流全身,光荣牺牲,年仅33岁。不久,从右侧进攻的陈宗瑜团长也壮烈牺牲。随后,贺龙亲自率领部队在大槽岭上反复争夺,最后部队突出重围,经碑垭向桑鹤边界转移。
这次战斗,红四军牺牲了两位团长,伤亡四百余人,蒙受了重大损失。当贺龙得知贺桂如、陈宗瑜为国捐躯的噩耗时,这位身经百战的湘西汉子,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回顾着这一百年前的战斗场面,我深深感受到革命的残酷与艰难,胜利来之不易啊。 此时此刻,夜幕开始降临,抬头远望,残阳在群山尽头露出半边脸。夕阳西下,发射出一道道殷红灿烂的光柱,像火光一样燃烧着庄耳坪的山山岭岭,像无数红军战士的鲜血一样染红了高山大地。
云海苍苍,大山茫茫。红军精神,山高水长。缅怀一百多年前的时光,那些纵横捭阖的红军和引领历史的先烈,在这里所书写出的宏大的史诗,奏响的绝唱,一直没有失去光辉,影响着后人的脚步。这些无数先烈对革命执着的追求和坚强的信念已经成为我们民族的财富,永远值得我们崇敬。
今天,我有幸亲临庄耳坪战斗遗址,置身于昔日金戈铁马、喇叭声咽的雄关漫道,看到了残阳如血的壮丽景色,让我重温了红色历史记忆,领悟了勇于牺牲的革命精神,领悟到了“如今迈步从头越”的豪迈,体会到不一样的人生哲理,从中找到了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今天,我行走在风景如画的庄耳坪。 大山巍峨,大美不言。我对这里有了更深的挚恋,庄耳坪是一处值得珍藏的精神圣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