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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8月21日

山河故人,人间行过

——读李敬泽《上河记》

■董全云

从黄河的发源地,走到黄河的入海口,在黄河流域的广袤土地上行走,会是什么感觉?作家、评论家李敬泽在散文集《上河记》回答:回到黄河边,方生山河故人,人间行过之感。

《上河记》的15篇文章里,他记录下河边难忘的日夜,走过历经时光雕琢的渡口和村庄,在古老的故事与鲜活的日常经验中,遥望壮阔的文明上游,勘探大河本真的面貌。

“关于黄河,人们说得太多了,玻璃窗上有厚厚的尘埃落定。它几乎不是一条被看到的河,而是被说出的河。”《上河记》中,我们看到了黄河的另一种读法,它是流动的,是轻盈的,是掩埋在历史尘烟之下的细节与日常,是厚土到渡口之间的探寻,是古道和城堡之间的考证,是庙宇与街头之间的记忆。

以漫游者的姿态,去触摸旅行途中大河流淌过的土地和村落,李敬泽在镌刻着历史细节的地名、人物、山川之中,不断考证着那些残存的记忆,试图重建所行之处掩埋在历史尘烟之下的局部与细节,它们曾经的辉煌与衰败,往事与现状。

他说,这是一本寂寞的书。从2000年6月5日到9月1日,历时三个月,李敬泽漫游黄河流域,他带着异乡人的眼光踏上旅途,渐渐地,黄河成为熟悉的故乡。他一改往日的诙谐幽默的笔触,沿着黄河的脉络,用苍茫萧瑟的黄沙为底色,从大地的根部缓慢前行。旅途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成为作者考证和追寻的线索,以此来描绘起这苍茫大地之上镶嵌在历史缝隙之中的记忆与脉络。

除去这些草原河流,古堡城寨的旅行景观,在漫游中记录遇到的每一个身影,每一张面孔。他以日记体的叙事口吻,边走边记,遇事说事,遇人写人。这些人物身上保存的那份质朴、纯真和善意,不断重塑着自己的精神图谱。李敬泽以一颗敬畏的心在本书的跋中给出了回答:“至少,我确认,我是黄河的后裔。”

李敬泽在《上河记》书写了西部大开发的壮阔场景,也没忘记那些生活在贫瘠角落里的弱势人群。他们的故事与命运在深深触动读者的同时,也为我们与这古老的河流和大地建立起联系。从厚土红城到草原之夜再到萧关古道,他顺流而下,记录河边之旅的同时,在残存的瓦砾与废墟中简明地梳理了这段掩埋在地表之下的历史,使行文充满考古趣味的同时,也打通了历史与当下,物象与情感之间的大门。

走过历经时光冲刷的渡口和村庄,在古老的故事与鲜活的日常经验中,遥望壮阔的文明上游,探寻大河本真的面貌。李敬泽写道,“我意识到,那次旅程并没有结束,此时此刻,我依然梦想着、计划着很可能不可能的旅程:我会在某一日继续行走,直上河源,而后掉头沿黄河而下,走上次没有走完的路,山西、河南、山东,走过春秋战国的、北方的大地,走到黄河入海之处。不是为了写另一本书,只是为了莽莽苍苍、人间行过。”

篇与篇之间如淙淙细流,不断汇聚成奔腾的大河。《上河记》一个个朴素的人与事打动着读者,也获得了作者在行走中具体景观之外的共振、共鸣和共情。

夹带叙事,李敬泽勾勒写人的功夫,如微小说,三言两语,就是微澜情节。他把河上纪行,写出了纪录片的“文献感”。人物故事,自我故事,历史记载来回穿引,构成繁复对话,时空杂语的文本系统。李敬泽说:“沿着黄河,我从甘肃、宁夏、内蒙古走到陕西,从六月走到九月,我当然不是一无所知,我的问题是难以确切地说出自己所知的是什么。”

面对黄河是什么感觉?是厚厚的历史黄沙,是纷繁厚重的中华文明和文化,是黄河一路进海的逶迤和执着;是壶口的咆哮、快乐、放浪;是夕阳下闪着粼粼金光的沉静,庄重。

黄河远上,上河为记。李敬泽将其以个人印记一一再次凝视打捞,一定程度上,《上河记》是黄河版的“文化苦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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