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显庆
儿时,我在溪口生活了两年,那是1969年到1971年,父亲在宜冲桥乡任职,因宜冲桥乘船走水路到溪口近,所以组织上将母亲调到溪口邮电所工作。
4岁那年,我便随母亲到了溪口。于溪口,在我的记忆深处只有岩板街和街两边的老木屋,以及热情好客的街邻们。印象最深的,有经常请我吃饺子的派出所熊所长和邮电所常常带我到河里捞鱼的刘叔叔。缘分天注定,后来刘叔叔竟成为我妻子的姨爹。
1971年离开溪口后,第二次去已经是十年后。1981年,初中升高中开始统考统招,有几名要好的同学被录到溪口的三中。开学后不久,几个同学相邀坐绿皮火车前去溪口看他们。正是赶场期,场上的坛子莱、香肠、腊肉、土白糖、爆米花、油粑粑、橘和柚等土特产琳琅满目。最让我口馋的,还是爆米花和油粑粑。此后高中三年,因溪口好玩,我和同学们常常去溪口,都是坐火车,还常常逃票。
后来,工作后去溪口出过几趟差,但那只是名“过客”。
再后来,因丈母娘是溪口人,我便常常去溪口省亲,常常听亲友们讲溪口的白话,因此,兴之所至翻阅了一些关于溪口的史料,收集了一些溪口的白话。
(一)
有人说溪口原来叫“羌口”,其实不对,羌口在今天的安乡县。当然,秦汉时期的羌口也属慈利,因为那时的安乡县尚末从我们的大“零阳县”分出去。
说“千年溪口”,其实一点也不为过。查阅史料,关于溪口的记载,最早的是九都溪和仙人楼,出现在郦道元的《水经注》中——“水(澧水)南出九渡山,北迳仙人楼,下旁有石,形极方峭,世名之为仙楼……”
郦道元是北魏时期官员、地理学家,他生活时期是在466年~527年。也就是说溪口的九都溪和仙人楼早在距今1557年以前就闻名于世了。再后来,九都溪和仙人楼便频频出现在古籍中。唐开元尚书丞相张九龄罢相后,为荆州长史,他游览九渡山写下了九渡仙楼诗流传至今,诗中“应是女娲辈,化工挥巧斧。掀翻煮石云,大块将天补”之句,着实让人向往九渡仙楼。
至于“溪口”二字的出现,首见之于嘉庆《重修慈利县志》的都区表中。《重修慈利县志》是嘉庆22年(1817年)成书的,距今仅206年。但我们不能说溪口只有206年的历史,在此之前,溪口肯定有一个其它的名号,只是现在尚未考证出来。从唐朝诗人李群玉“两溪交口拥胜地,卅里长潭绕镇流”的诗句中,我们可以得知早在唐朝李群玉生活的时期,溪口便已经是镇了。当然,当时的镇只是一个军事据点。
综上所述,溪口在1557年以前就闻名于世了,到了唐朝便成了军事要镇,宋代成为小商业镇(宋以后称县以下的小商业都市为镇)。到了清乾隆、嘉庆两朝,开始繁华,据《民国慈利县志》记载:是曰溪口之市,百货辏焉。乾嘉以来最号雄廛。
(二)
溪口的繁华是船拖来的。九渡溪、杜家溪两溪在溪口交汇再入澧水,两溪的交汇让溪口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港,在水路繁忙的过去,澧水上行下去的船只多在溪口停泊留宿。
一船又一船澧水流域的土特产和洋货屯聚街市,引来四乡八村的人们前来采购,商贩、市民、船夫……将溪口闹得沸沸扬扬。一些到溪口赚了钱的商贩、船夫却很难把赚到的钱带回家——开设在溪口的赌场、烟馆、妓院会让他们的口袋“布擦布”。当然,这一切都是过往的事了。
记得2000年初,我借调到湖南日报张家界记者站工作期间,张家界日报摄影记者龚建军老兄给我几张溪口的照片,我以《千年古镇溪口》为题写了这样几句词儿:
过去,这里是千桅齐归的老码头
过去,这里是商贾齐集的古集市
过去,这里是艄公荡魂的逍遥宫
过去,这里是明清社会的万花筒
每一栋古老建筑,都在向您展示土家人的智慧
每一块青石岩板,都在向您诉说古镇过去的辉煌
炊烟如梦
残阳如血
只有这一排排不倒的老木屋,挽住了匆匆而过的历史的脚步
改革开放后,随着陆路交通的飞速发展,古老而悠扬的竹篙击水响声逐渐消失。溪口人审时度势,他们找到了一条又一条新的文明致富之路。
(三)
到了溪口,我最喜欢的是去“红军桥”上散步。“红军桥”其实就是一座屋桥。我查了许多史料才知道,屋桥名“溪口桥”,是一个叫王之夔的人于1905年募建的,建成5年后吴恭亨还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溪口桥记》。
关于王之夔其人,我翻阅了《王氏族谱》后才发现竟是我丈母娘的老爷爷。
溪口人管溪口屋桥叫“红军桥”,是红色基因的传承。中共湘鄂川黔省委、湘鄂川黔省革命委员会建立后,红六军团十八师五十三团接到向慈利发展的命令。团长张正坤即于1934年11月27日率部向溪口挺进,国民党朱际凯团由于在大庸惨败,闻风丧胆,向棉花山、南山坪一带逃窜,红军乘胜占领溪口。红军占领溪口后,朱际凯不甘失败,于11月29日晚派营长朱纯源(朱膀子)、连长刘灼然率众由棉花山偷袭溪口,在溪口屋桥遭到我五十三团二营痛击,狼狈横渡澧水,向甘堰溃窜,红军乃乘胜发动群众,创建革命根据地。从此,溪口屋桥被称为“红军桥”。
五十三团占领溪口之后,省革命委员会委员兼第一军分区(辖大庸、慈利)政委袁任远带领六军团一批地方工作部干部奔赴溪口开辟新区工作,成立了溪口区革命委员会,下辖王家坪、渡坦坪、长潭、泥落、茅岗、云贵、岩门、和岩、白岩等十七个乡革命委员会,在溪口开展了打土豪、分田地、组织武装队伍、支援红军等轰轰烈烈的革命活动,让溪口成为了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的“前哨”。
“血战棉花山”“樟树整编”“溪口独立营”等等,后来成为成为当地人口耳相传红色故事的一部分。于兆龙、张一鸣等一个个红色人物,也成为溪口人的骄傲。 (来源:走读慈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