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悦

我人生中的第一辆“车”，是他的肩膀。而我，在多年后成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支拐棍。

父亲说重阳节要去登山，我同意了。他以前提过几次，但我不是家里忙，就是单位忙，一直没能成行，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实现父亲的夙愿了。只是登山是力气活，依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能行吗？父亲说，我走不动的时候，你就扶着我。我笑着点了点头。

重阳节那天，刚下了一场雨，大雨把大地冲刷了一遍，留下的是清新的空气。在山脚下，翠绿的小草随风摇摆，似乎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我和父亲休息片刻，便踩着台阶拾级而上。两旁是一排排挺拔的大树，像一个个士兵整齐地站着，嫩绿的叶子从树枝里冒出，像一个个新生的婴儿一样，晶莹剔透。父亲指着叶子说：“看，这就是自然的脚印。”我点了点头，说：“那些新生命，生长在枝丫里，就像小时候的我，骑在您的脖颈上一样。”

凉风让我们感受到了些许秋意。我把携带的外套给父亲披上。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来到半山腰，我已经累得快走不动了，父亲更是气喘吁吁。我说实在不行意思意思就得了吧！可是他坚持要登到山顶。我提议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最后在一个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不远处传来的声声虫鸣，愈加空旷了四野。本想多休息一会，可他说，坐的时间长了，就不想继续走路了。于是轻轻拉起我，两个人一瘸一拐，终于在中午前到达了山顶。

我们都很兴奋。父亲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很久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了，今天能爬到山顶，身体一定是恢复了许多。我把随身带的吃食拿出来，和父亲坐在亭子里，边吃边欣赏美景。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绿树掩映下的几户人家，升起的袅袅炊烟，让我们在远离喧嚣的大山深处，感受到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兴尽而归，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打在琉璃瓦上，闪着暖暖的光，恍惚中，我们仿佛是归家的孩子，格外沉静而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