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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9月22日

怀念恩师

□ 黎贤章

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老师的谆谆教诲,总有一些老师会深深地留在记忆深处。任岁月荏苒时光飞逝,都无法忘记。对于我而言,郴州铁路小学的伍吉祥老师就是其中的一位。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母亲早逝后,父亲带着我们兄弟俩在湘西北老家艰辛求学。在郴州铁路部门工作的三伯父向我们伸出援助之手,将我们兄弟俩户口转到他名下。在老家读完小学五年级的那年暑假,三伯父催促我们尽快过去插班学习。我们父子三人带着仅有的两箱旧衣服前往郴州。三伯父把郴州市城区的小学都一一筛选了一遍,反复斟酌觉得还是铁路小学教学质量比较好,于是在开学前以铁路子弟的名义郑重地给我报了名。

参加插班入学考试后不久,我的入学考试成绩公布:数学100分,语文76分。按照铁路小学的规定,新转入插班的学生入学考试语文、数学成绩均在80分以上方可正常插班入学,否则就要留级。正惶惶然考虑是不是要留级,我得到通知,前往六年级二班班主任那里报到入学。

就这样我有幸认识了六(二)班班主任伍吉祥老师。报到时才得知,伍老师正好批改过我的语文试卷,觉得可塑性很强,于是主动给校领导力荐让我在他班上就学:数学成绩挺好,只语文差一点,今后如果语文成绩拖了后腿,他负责,应该是个搞学习的好苗子。校领导看到自己执教语文的伍老师如此自信,采纳了他的建议。伍老师还未曾见面,就对我充满信心,是对我莫大的鞭策和鼓励,初来乍到的我,感到一股暖意迅速传遍全身,也对自己的新校园新学期充满期待。

刚进教室时,伍老师看我个子小,就安排在第一排。向班上同学热情介绍了我,并交待其他同学,我来自千里之外,语言不通,同学之间要互相关照、互相学习。班上同学听着我浓重的湘西北口音,经常还有调皮的同学学着我的口音来两句,常被伍老师训斥。我也很快就能听懂郴州的口音。好在老师们上课都用的标准普通话,平时上课听讲没有语言障碍。

印象中伍老师五十开外的年纪,均匀修长的身材,慈祥生动的面容,整洁朴素的穿着。瘦削的脸庞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一双眼睛总是那么炯炯有神,颇有儒雅学者风范。经常穿着一身有肩章的铁路服装,显得精神、简朴,上衣口袋里还常常备有一副同度数的眼镜,每天轮流换着戴。由于近视度数高,每次换戴眼镜时,都是摸索着迅速戴上。平时见到伍老师,他的笑容总是那么真诚,像老朋友一样热情友好。

课堂上的伍老师面部表情异常生动,时而引经据典,时而真情朗读,时而侃侃而谈,时而娓娓道来,每个知识点都讲得十分到位。班上每位同学是否认真听讲,全都在他的视线之中。伍老师不仅仅局限于书本讲授语文知识,还适当地拓宽知识面,对我的启发和帮助很大。平时检查作业时,伍老师对我写的作文指点很多,给了很多修改建议和方法,开阔了我的视野,打开了我的思路,让我受益匪浅。

一天上午课间休息,班上两位同学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争吵,双方动手扭打在一起,教室里很是热闹,伍老师赶到才扯开。问清原委,伍老师对双方作出严肃批评,责令写出深刻检查。处理完了后,伍老师即兴给全班同学布置作业:围绕当天在班上发生的打架事件,以此为素材每人写一篇作文。大家一边埋怨刚刚打架的同学,一边不得不开始绞尽脑汁写作文。

次日,伍老师一上课就开始讲评我们的作文。他总体评价后话锋一转,说看到一篇写得很生动的作文,整体框架和语言表达都很到位,立意也很有新意。说这些话时,我感到伍老师似乎向我投来肯定赞许的眼神,预感到可能是我的作文,心突突直跳。伍老师打开朗读,一开口果然是我的作文。朗读完了后,伍老师进行了客观评价。我的这篇作文,后来又在学校全年级传阅。

伍老师不仅一直鼓励我的学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总是如影随形,无时不在。一天放学时,我路过校门口附近一家小卖部,被老板叫住,老板一口咬定说我昨天放学时在他店子里买东西没给钱就走了。我大吃一惊。我根本就没有在他店里买过东西。任凭我怎么解释,老板都不相信。我感到十分无助。拉拉扯扯中,老板还把我放到书包里新配的眼镜弄坏了。随着争论升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正当我感到十分委屈、不知所措时,伍老师闻讯急急赶来,弄清事由,跟我同行的几位同学交谈都证实我昨天没有在这里买过东西。伍老师立即满脸严肃地跟老板理论:“凡事重证据,几位同行的同学都能证实,他昨天没在这里买东西。你如果没有其他证据,仅凭个人怀疑推测是站不住脚的,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随意捏造事实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伍老师义正词严,老板最终没有证据证明,表示可能认错人了,并当众对我表示歉意。在伍老师的坚持下,老板还给我赔偿了损坏眼镜的费用。

执教多年的伍老师不仅在生活上学习上关心爱护学生,还善于恰到好处地维护学生的自尊心。

一次周末,我完成作业后照例给父亲打下手帮忙收购废品。上午半天就收购到好几麻袋啤酒瓶,整整齐齐地装好,一袋一百个,还有几大捆旧报纸等等。我们父子三人用三轮车捆绑好后朝废品收购店前行。因为要经过一个又陡又长的上坡,父亲在前面拼命地踩,我们兄弟俩在后面使劲地推,整个身体向前倾斜几乎到极限,双手不敢松手擦汗,生怕车子往后退,任凭汗水随着面颊流淌,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那一车车废品,当时是我们全家生活的希望所在。就在我们艰难地爬完坡,偶尔抬眼看路时,我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猛一转头,我正好看到伍老师与我们相距不过几米远。伍老师其实早发现了我们,侧过身正看着我们。看到我回头不自在的眼神后,伍老师用异常亲切而坚定的眼神看着我,向我微微点头微笑,并用手势示意我继续往前走。此刻,伍老师的眼神和微笑,是那么生动,就像课堂上一样,传递着关心和怜爱,更给了我信心和力量。

周一上学后,伍老师对周末看到的一幕只字未提。唯一改变的,是他在知道我的家境后,在学习上生活上给予了我更多的体贴和爱护。

不久,学校拟计划组织六年级四个班前去广东韶关金鸡岭开展年级集体活动。根据学校建议和安排,每个班要开展特色活动,并要求统一着装。同学们都是铁路子弟,家庭经济条件都不差,只有我一人是农民的孩子。几个班都计划统一定制高质量的秋游服装,并且费用在我看来并不低。我有些纠结,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伍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但没有跟我交流沟通这件事情。很快我就得知,伍老师以班上近期作文练习任务重,不想让学生更多分心为由,在年级组召开会议时主动提出,六(二)班不再定制新服装,统一着学校校服,既朴素又大方,以此与其他班区分。他的这一建议和主张得到年级组认可和采纳。

消息传来,班上同学议论纷纷:“可惜了,眼看快到手的新衣服泡汤了……”只有我一人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直到快毕业时,我才从任教数学的老师口中得到印证,伍老师正是不想让我尴尬而做出的决定。

毕业升学考试时,我的作文考试题目是——《令我生气的一件事》,我把自己亲身经历在学校门口小卖部被误会后又被伍老师妥善化解的事情形成文字,结果我的语文考试获得了93分的优异成绩,加之数学成绩一直保持满分的记录,我考上了全省重点中学郴州市一中。

多年以后,我从大中专院校毕业,回到家乡参加工作。工作之余,经常想起伍老师。一次回郴州省亲,我专门打听伍老师的近况。遗憾的是,年过八旬的伍老师已经因病离开人世。

伍吉祥老师虽然只陪伴我一年的成长,但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乐观豁达,都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他的不倦教诲,润物无声,似涓涓细流,滋润着我的心田。让我在即使陷入困境时都能依然充满斗志奔向远方。伍老师用他一年的教诲,照亮了我一生的行程。

让我用这些文字,永远怀念我的恩师伍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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