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

“那个人家的车库弄得真好看！”妻子回来告诉我。

“哪家呀？”我问。

“就是门口长花的……”

哦，妻子说的那家，我知道呢。小区里的人，只要从她家车库门口经过，很少有不被吸引扭头多看两眼的。

她家车库门口，不仅只放花盆长花，而是花了银子精心设计。门口的空地比较大，她用一米来高的防腐木条，上端尖尖的那种，沿着门口，围了一圈两三米深的木篱笆，正对车库门的这边，设计了一道对开的木栅栏门。门的上方，又架设了拱形的门廊，门廊两侧，大花盆里养的，既有荼蘼，又有凌霄，一到季节，门廊成了花廊，花团锦簇，五彩缤纷。沿着两侧的木篱笆，摆放了许多品种的花，有常见的绿萝、吊兰、玉兰、月季、金桔、木芙蓉、杜鹃、仙人柱等，也有不常见的我叫不出名的。它们中攀藤的，顺着木条往上爬；不枝不蔓的，也紧靠木条，可着劲儿开花吐芳。因为花的品种丰富，四季都有花开，她家车库门口，渐渐形成一个花香缭绕、五彩缤纷的特殊小环境，有闲人专程站下看花，更多了蜜蜂和蝴蝶在门口翩跹起舞。

我见过这家车库的女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长相清瘦，眼圈有点黑，那天，她恰好穿了一件红夹袄，如一株傲然开放的丹顶红。

妻子赞叹她家车库真好看时，正是她家的花儿开放最肆意的季节。

“人家有闲情。”我说。

“我们家也有车库，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车库也弄成那样？又花不了几个钱。”妻子说。

“你没看见，人家是女的在忙吗？”我推脱责任说，“你有那个雅兴和时间？我们一日三餐都不能按时忙到嘴，哪还有闲情逸致养那么多花……”

没想到，我随便说说的这几句话，刺激了妻子——

“这有什么难的？你是不是总觉得人家老婆好，自己家老婆既懒又俗？”

“这是我一厢情愿能决定的？”……

发现妻子不是开玩笑，我不敢再多说。话说到这个份上，离抬杠、吵架不远了。

一连几天，妻子果然频频跑花木市场，又上网查各种花架的价格。手机上，她通过微信接连发来几幅图片给我看，问这种花开得怎样，这款花架好看不好看。我总是半天才懒懒地回她一句：“还好吧。”

随她意。她有兴趣弄，未尝不是一件美事。把车库打理得四季如春，花香四溢，没有什么不好。真要成了那个样子，坐在里面喝喝茶、看看书，多雅致。所谓的雅室，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热情澎湃了几天，妻子却连一株花、一根花架材料也没买回，也不再跟我提装饰车库的话题。这回轮到我忍不住了，问她：

“你的伟大计划实施到什么地步了？”

“什么伟大计划？”妻子似乎忘了这段时间和我反复讨论，甚至还发生过争执的“工程”。

“车库门口的花呀……”我提醒她。

“算了，不弄了。”妻子说。

“为什么？”我奇怪。

“你没看见吗？”妻子声音提高了八度，“那家车库弄得那么好看，天天几个女的坐在里面打麻将，大煞风景，花都长糟了……”

我怎么可能没看见。

经妻子一挑明，我也对计划中的“工程”没了兴趣。雅室，也许跟花、跟装饰的风格和档次真的无关。雅，主要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