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珍玺

近段时间，老家房屋整修，我隔段时间，就往老家朝阳汪家岗跑一趟。

去老家的路有三条。从县城出发，往零溪方向，可直通老家，这是首选。这条路宽敞平坦，平时走得最多。其次是往柳林铺方向到坪山村过澧水河，然后翻越洞溪湾，上垭，下山即到。这里澧水河段没有桥，也没有轮渡，只有走路或骑车，小时候常走这条路。还有一条是从岩泊渡镇过澧水大桥，翻五里冲，反面下山就到老家。

五里冲位于慈利县岩泊渡镇金鸡村境里，是连接原朝阳乡和岩泊渡镇的交通要道。往年，五里冲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镶嵌在高山密林中。近些年修了公路，通了车。山两边的人们出行都要打这里经过。记得小时候跟母亲一起走过一回五里冲，几十年过去，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隐约记得山顶垭口有一个渡槽，渡槽下面风大凉快，风景也不错，我和母亲曾在渡槽桥下面的岩石板上歇过脚，乘过凉。

时光飞逝。因为怀旧，我一直想走一趟五里冲。

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也就常常把想走五里冲的话挂在了嘴边。母亲听后极力反对，说五里冲的路又窄又陡又急又阴森；姑姑听了也不让我去，说那路她走过一回，路不好走且危险。并说起那年老弟从外地回来，走了一趟五里冲，结果车开到那里，下起瓢泼大雨，差点困在了那里。我好奇心强，母亲和姑姑越这么说，我就越想去。

五一假期，我独自驾上车，悄悄朝五里冲出发。

过了岩泊渡镇澧水大桥桥头，我开启了导航。导航指令：右拐，右拐，右拐。在桥下面转了大半个圈后，过火车路涵洞，一条直路直指远处的山边。

很快就到了山脚。只见树林边露出一段向上的窄路，上坡就是一个倒拐子弯，又窄又陡又急，正如母亲和姑姑所说——“路不好走且危险”。路刚好一车宽，连会车的地方都没有，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向前开去。

这是个长上坡。我挂上一档，双手紧握方向盘，两眼紧盯着路况，右脚谨慎地踩着油门，集中精力，准备一口气冲上山顶。

车在林中向上疾驰，连拐几道陡急弯后，忽然看见前面上坡弯道上停着一辆下来的货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跑这样的窄路，怕的就是堵车，之前还在想千万不要堵车，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而且还是辆货车，心中暗暗有点后悔。

这时，我前面一辆小车的司机及其伙伴下了车。他们开始仔细勘查路况。要货车往后退是不可能的，货车拉得有货，又是弯道又是陡坡，很不好退。这时，后面过来的几辆小车也全部都停了下来。

最先后退的是我前面的车，在倒到离我车头近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也连忙挂上倒挡，小心翼翼地往后倒车。“不行不行，快擦到车了！”车后一位女士大喊起来，接着又大叫：“你是新手啊？！”我忙回她：“我技术差！帮我看着点车！”说完我扭头一看，真的差点就擦到人家的宝马车了！此时，前面那辆车已靠山边停下，一边轮子搁在水泥路边缘。此时，货车也已慢慢开到我跟前。正当我进退两难时，前车司机向我打着势，要我向前往山边靠。我看水泥路边缘那么高，一旦搁车，麻烦就大了。前车司机见我犹豫，大声说：应该没问题。事已至此，我也只得将车慢慢往山边靠去。这时，底盘发出了刮擦声，车也只有一边轮子在水泥路上了，我不敢再往前走，一看驾驶室已快挨到了货车的前轮。我探出头看了看，估计货车得过去了，就叫货车司机先过去。货车司机不敢开，还要我前进一点。我不能再前进了，再进真要搁车了。就鼓励货车司机先过去，他这才谨慎地挪动着货车，刚好贴着车身通过。

货车过去后，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关，再上面的几次会车就容易多了。我本想一边慢悠悠地爬坡，一边欣赏下五里冲的风景。可一想到这路太窄，如果对面再来一辆大点的货车就糟了。心里一急，就再也无暇欣赏眼前的村庄、农舍、小溪。

经过一段起伏的地势，再冲上一个陡坡，终于上了垭。眼前顿觉豁然开朗。我用眼睛余光迅速扫了扫左侧和前方，并没见到当年印象中的渡槽。不一会儿，车开始下坡。一阵急驰，到了田儿垭三岔路口，这里的路开始变宽。为了不影响别的车，我打开右转向，靠边停车。

几秒钟后，后面的车跟上来了。经过时，宝马车上的女士冲我笑了笑。这笑，不应该是笑我技术差吧。不对。这笑，也许是对我的赞许和鼓励。我自作多情，“叭叭”，忙按了两声喇叭，以表谢意。“叭叭”，对方也立即回了两声。我突然醒悟：五里冲，一群陌生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刻，能团结一心，互帮互助，共渡难关，这才是令我铭记一生的。瞬间，心灵深处，一种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

前不久，听县委办向主任说：五里冲这边马上要修一条旅游公路，直达朝阳地缝。这是个好消息。到时，远方的游客来五里冲旅游，会更方便快捷。完全不用操劳和我一样的“会车”。

相信五里冲，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