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雪萱

“天下有数”鸡足山，座落于云南大理白族自治州“洱海东北百里”的宾川县境。

鸡足山据说是释迦牟尼的大弟子迦叶入定处。早在唐代就很有名，元明之后，与五台、峨眉、普陀、九华齐名，跻于中国五大佛山之列。历代名家如徐霞客、杨升庵、担当、徐悲鸿等，都曾在此留连。西南联大教授潘光旦、费孝通、吴晗、闻一多、朱自清等，还曾集体旅游至此，写下了妙笔生花的《鸡足朝山记》……

如此名山，实在令人神往。

春天，我们从下关乘车启程，绕过洱海，先到宾川城，又折向北去。一口气驰至沙址村，将车寄下，便沿着鸡足“中趾”步行上山。山门原有大石坊，曰“灵山一会”，已空荡无存，但塑有宾居大王的大庙仍在其侧。徐步往上，渐入灌林野箐，溪流伴步，凉荫透肌。过石梁桥，“迎宾石”和“九品石”夹路而立。

下午四时半，终于将十里山路尽抛身后。翻过一道小山脊，旋入树木葱茏、浓荫蔽日的山洼，飞檐白壁在林间探头探脑，炊烟香篆随风而袅袅。这便是眼下作为鸡足山大本营的祝圣寺。何谓“祝圣”？据说主建者是福建人虚云和尚，庚子年间八国联军入京，他曾随清皇室入陕避难，得宠于慈禧太后，后来辗转到鸡足山，慈禧又资助他盖寺，并赐以半副鸾驾、一部大藏经和紫衣金钵、佛帐、船幡、宝盖等，他便把寺取名“祝圣”。

我们从后门径进。重门迭宇，院落宽敞，看得出规模相当宏巨。建筑格局与昆明西山华亭寺相似（都是虚云所建）：除主体大雄宝殿外，殿后有高耸的藏经楼——慈禧所赐宝物就收藏在那里，殿前为钟鼓楼，两翼还有天王殿、药王殿、方丈室、尼姑庵、斋堂、戒堂等。各处均已翻修一新，两侧楼房改辟旅社，供络绎不绝的游客们住宿。墙脚立着一排石碑，壁间题有墨客诗词，楹柱一一悬挂对联。当中有副对联用鸡足山几个寺庵殿阁的名字串成：“迦叶欲传衣，挂盏慧灯照金顶；大士常祝圣，留颗牟尼镇石钟。”大殿上三尊精美铜像，保护完整；释迦牟尼盘膝居中，阿难尊者合掌于左，迦叶拱手侍立于右。《大唐西域记》说： “迦叶承佛旨住持正法，结集至尽二十年，将入定灭，乃往鸡足山。”据说迦叶为西天二十八祖师之首，深得释迦真传，于周昭王时带了佛祖所赐金缕袈裟，来此开设道场，等待“佛”的接班者，历经二十八世，方把衣钵传给达摩。鸡足山因这位尊者而日益繁盛，《大理府志》记道：“鸡山亢旦，僧俗烧香散花，远近至者万计，自汉迄今无虚岁。”足以想见当时盛况。

僧尼颇为礼貌、热情，片时便端来了香茶。天暑正渴，我们透喝了一顿，便又去巡游附近山林。稍后折回寺里，悬幡挂幛的大殿正侧行佛事。燃香上灯，金碧交辉，呜钟诵经，嗡嗡有声。几叩几拜，又排成长蛇阵穿堂绕行，自暮至夜，没完没了。

山里的夜，美丽、宁静而又神秘；月色溶溶，不忍相舍。但想到明日要去金顶看日出，须在凌晨三时起床，只得早些就寝。

好梦长，大家都睡过了头，直至凌晨四时才惊醒，仓皇带上电筒、水壶、拐杖，匆匆上山。

奔波约三小时，不知跨越了多少土坎石阶，终于登上天柱山（匹观峰）极顶。稍顷，太阳出来了！

登塔四眺，天是那样近，大地是那样小！呵，天柱山，果然把人擎上了天！用望远镜看，西面若有一带碧云，又似一块蓝镜，久辨之，方认出是苍山洱海，隔着百里丛峦而能见它，真个奇妙！北面极远处，云丛里隐隐露出一峰，秀如一枝白芙蓉，那便是徐霞客笔下“北辰咫尺玉龙眠，粉碎虚空雪万年”的丽江玉龙雪山。

如把目光收近，又会发现一个奇迹：塔前有青檀山、天柱山、花石山，三峰并列，塔后倒拖一岭，酷似鸡脚趾，宝塔就象高高的脚杆。呵，整个鸡足山原就是一只维妙维肖的“鸡脚”呀！

鸡足山是文物宝库，名胜荟萃，非一两日所能尽览。据说在明代鼎盛期，有八大寺，三十四小寺，庵院六十五，僧人达五千以上。清末《鸡足山指掌图》记载：“山四十有七，峰十有三，岩壁三十有四，洞四十有五，溪泉一百有余。至于岗岭壑涧、林谷峡石……”更“不可名数”。还有长达十五米的石钟寺卧佛，三吨重的青铜巨鼎，“声闻百里”的铜钟，别具一格的尊胜院缅塔……可是，许多胜景和文物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及十年动乱中，已被破坏，湮没草莽，无由再睹，着实令人扫兴。我陡然生出一种愧对祖先的感觉。

祝圣寺

鸡足山金顶楞严塔

鸡足山

飞瀑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