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皓

“屋前果树，屋后竹园，一年三季树上的果子不断，地里一直有菜、笋、瓜，水里有吃不完的茭白、菱角。”清晨，翻开《闲有家：爱与生活的随想》，跟随季云大姐的文字穿过时光走廊，走进季家园，一幅如诗如画的家园美景，在眼前徐徐展开……

初看“闲有家”三个字，我首先想到的是赋闲在家，在家里闲着。直至读了季云大姐的散文集《闲有家》才知道，“闲有家”出典于《周易·家人》：“初九，闲有家，悔亡。”处“家人”之始，宜于严防邪辟，才能保有其家，不会发生忧悔之事。古人把防范闲邪、严整门庭秩序和守住情志，看作家道治理的头等大事。

《闲有家》全书13万字，34篇文章，分三个板块：“人生如歌”记录作者早年的家庭生活，“游味生活”讲述游历生活中的体味，“闲有家”分享持家之要、齐家之道。季大姐用简单、平实、自然的语言，把自己所见所闻所感，用最真实的视角呈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深切感受到“闲有家”的美好和意义。

闲有家，原义是指插上门闩，关好家门，严防邪辟。家庭第一要紧事是做好防范和戒备。治家之初，当家道严正，注重养正教育、启蒙教育。

俗话说：“严是爱，松是害，不管不教成祸害。”有的父母年轻时吃过苦、受过累，有了孩子后，就希望孩子不再吃苦受累，将最好的东西全部给孩子。只要孩子需要，掏心掏肺在所不辞，恨不能摘星星、摘月亮。殊不知，正是父母的娇宠无度，助推子女走上了歧途，甚至会祸及家人、贻害社会。

孩子如日出之阳，是家庭的希望和未来。季大姐夫妇给儿子取名“与点”，取仁德通达之意，就是希望在孩子童蒙之初，帮其种下善根，扣好人生的第一粒扣子。他们为孩子的一篇作文《春天》而欣喜，亲历儿子的毕业典礼，在孩子的成长道路上，用“爱国”的赤诚之爱、“敬业”的纯净之爱、“诚信”的慈悲之爱、“友善”的宽厚之爱培养孩子的心性和品质，使其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闲有家，讲究门庭内的秩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家人家室之内要防闲，家庭成员各有所守不越界，不乱规矩有分寸。家道正，全家秩序就顺。季家原是个大家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婆媳互爱、姑嫂相亲，家庭和睦闻名乡里。1958年，一场大火烧光房屋家产，家人不悲观失望，齐心协力重建家园。祖爷爷给人家做木水车挡板，爷爷做豆腐、卖豆腐，姑姑和叔叔种地栽果树。在家人的努力下，季家园恢复往日生机，清水环绕，果子常在、鲜花常开、竹林常青，到处充满泥土清香。季家长幼有序，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即使遭逢不测，仍能恢复元气、秩序井然。

季大姐作为长女，比妹妹们多了一份薪火相传的责任。长辈要求独生儿子姓季，大姐开始很纠结，但最终还是理解了父母，老人家是在争口气，是在与世俗偏见抗争，与过去的苦难抗争。

闲有家，心灵的防闲不可或缺。首先，要“闲”其心。从《亲历儿子毕业礼》《我们仨的冬至》《七杯茶歌》《两公婆的恩爱》等文章，我们可以看出季大姐很重视家庭建设，以母性的光芒温暖着家人的心。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在大姐眼里，84岁的婆婆，没有牙戴假牙大笑的样子，跟小朋友一样调皮。她和婆婆之间拥有“过年”“坐月子”“养老”等别人不懂的私语。闲暇时光，季大姐喜欢走在培正路上，品味美坡、品味老街，品味空气里飘着的传统、自然、诗意和爱的味道。

无论工作担子多重，季大姐下班后买菜做饭，一家人围坐边吃边聊，一直是家庭主基调。家乡的菠菜，新叶像英俊的王子骄傲地挺立，又纯又脆又甜；平常空心菜，自带睥睨一切、横而不流的主角气场，需要的只是速度和激情，不变的是对烈火的追求；一盒黄豆酱，承载着古老而时新的文化。在季大姐眼里，“一家人在一起，你洗一把菜、他温一壶茶，你支把劲、我搭把手的日子”，是“真正的好日子”。

其次，要“闲”其神。家道初立，应当发扬自强不息的精神，勤奋努力。1977年，恢复高考第一年，15岁的季大姐有幸参加高考并顺利考上，在教育局长许以公办代课教师、劝她放弃上学名额时，她因家中困难选择了接受。因断不了上大学的念头，季大姐第二年再次参加高考但未过线。第三次过了线未被录取，第四次遭遇错分意外落榜，第五次考前晕倒，三分之差名落孙山。1982年，她第六次参加高考，再次遭遇错分，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被录取到南京粮食经济学院计划统计系。“那个下午，全家人，还有闻讯赶来的邻居们，个个欢天喜地、笑逐颜开，而我悲喜交加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通知书上。”读到《坎坷高考路》，我的心被揪得生疼，几度泪流满面。

六次高考，饱尝艰辛和不公，历经常人无法承受的绝望，季大姐仍然感恩高考，年轻人或许以为她是故作姿态，我作为同龄人却感同身受。我和季大姐一样，生在农村，长在农村，高考是农村孩子唯一“跃农门”的机会，我们拼了命地想抓住它。无论经历多少委曲和苦痛，终于得偿所愿，赶上高考“这趟车”，改变了我们穷苦的命运，重塑了我们的人生轨迹，个中滋味，唯有自知。

第三，要“闲”其志。《闲有家》是一部有关家事的“菜根谭”，讲述“家”的方方面面，但不囿于小我，字里行间，无不渗透着家国情怀。家是国的基础，国是家的倚靠，每个人的成长和生活都与国家紧密相连。氢弹之父于敏先生的儿子于辛说：“父亲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物质财富，但他的一言一行，却是我们做人立事的标杆，不断影响和指引着我们。”

“闲有家，志未变也”，季大姐夫妇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他们用言传身教去影响孩子，把家庭建成温馨的港湾。在工作、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艰难困苦，他们理想不变，追求还在，回归家庭，关门静养，积蓄力量再出发。他们四口之家竟有三位博士和一位业余作家，可见夫妻恩爱、家庭和谐是事业发达的根本。

家教严则家风正，家风正则家庭和谐，家庭和谐则社会安宁，社会安宁则国家繁荣昌盛。“闲有家”，祖先的治家智慧，永不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