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波
“立春”,一个小小的动词,以原子能的动量,轰开了冬天用寒冻冰霜封闭的大门,满世界流淌愉耳的音符和灵动的祥瑞。
天空不失时机地捧出了湛蓝湛蓝的宝镜。日月星辰、朦胧大地和一个复苏的民间对着宝镜争相梳妆打扮。一位推开花格窗最早迎接春天的女子,有了月亮一样的身段和湖泊一样明亮的眼睛。
鸟儿们从一段沉默的章节里孵化出纤巧的翅膀,用优雅的弧线和诗意的文字装点天空。天空盛不住激动的眼泪。一枚硕大的晶莹,滚出了天空的眼眶,落在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腊梅上。
阳光用金色的手指,拨动了埋藏在岁月深处的瑶琴,奏响了一曲唯美的春天乐章。我看见我那古老而又年轻的村庄,我那披着五彩霓裳的春天新娘,我那炊烟般圣洁的母亲,站在一轮金色的音阶上翩翩起舞。
一枚跌落民间的阳光音符,打碎了河流——这把冬天封存的刀锋。有青瓷般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地。一条河流开始解冻另一条河流,一条河流领跑另一条河流。无数沿着堤岸奔走雀跃的人们,竞相把内心封冻的河流、梦想、脚步和赞美交付给一条条苏醒的河流,流淌至更加绚丽的远方。
一群嘎嘎叫的鸭子,逆流而上,这是从春天怦怦的心脏射出的问候箭镞,一下便命中了移步注视的我们心中的柔软。一江春水饱满的情愫流成心头上的幸福。
风摇身变为春天的信使,用祖母般暖暖的手掌,轻轻拎起一只只熟睡的耳朵,唤醒花朵,唤醒麦芒,唤醒犁铧,唤醒爱情,唤醒我珍藏在一首雪白的唐诗里的闪电和虫鸣。
一首首春天的民谣,在孩童们的舌尖上传唱,玫瑰一样的声音,把一条条村头小巷染绿。
我也要打开我的脚步,用最朴素、最清澈、最明亮的词,为我的春天抒情。
诗章
漫天飞舞的雪花还在无垠的荒原上演绎煌煌大唐的盛世风情。春姑娘的脚步已经轻轻滑过冬天苍白的脸庞,踏着一缕轻盈的风,构思起一部春天的诗章。
大地深处响起青铜的声音。空气中开始涌动蝴蝶的翅膀、跃跃欲试的动词和美好诗歌的声音。
一座座湖泊睁开了明媚的诗眼,用最古老原始的摄像仪,扫描春天一帧帧变幻无穷的美景,水印成黑白相交的底片,珍藏在蓝宝石一样的心底。
一座座农家小院推开红窗花的窗户,与一支支迎雪怒放的腊梅相映成诗,生动成春天最为抒情的部分。
百合一样的村姑娘肩挑竹篮在小径上欢快地行走,闪闪悠悠的腰肢抖动着春天最美的章节。
棒槌声激活了溪水萌动的爱情。一群群灵动的小鱼儿,是春天给溪水披上的出嫁新衣。一朵朵野花次第开放,这是春天最好的吹鼓手,鼓乐琴弦,长箫短笛,吹吹打打,目送溪水的远嫁。一只蓝色的翠鸟恋恋不舍,亲吻着溪水的面颊,凌空投下一串串蓝色的感叹号。
田野里,麦苗驾着古老的战车,从一场遥远的雪的风暴里回归,英姿飒爽,在春天的卷面用浓浓的楷书书写着蓬勃与奋进。
小草最为冰雪聪明,用尖尖嫩嫩的“草”字头,扛起春天的意象,纵横铺排,铺陈出错落有致的春的清清浅浅。
一只早归的燕子站在柳枝上思考,酝酿用铁一样的翅膀,裁出春天的唯美与古典。
牧童站在牛背上,一支牧笛,吹出了唐诗的风,宋词的韵。
我要打开我的诗稿,让天上的繁星长成我的眼睛,随时准备临摹下春天喷涌的诗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