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辉

周末返乡，见双溪森林工作站公路旁小屋，有农家常驻，卖剁辣椒、霉豆腐、干菜等土地出产，也看到了炒米。

记起读过的《板桥家书》，“天寒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物具”，深感亲切。

南国大地，炒米到处都有。很多地方做成了炒米糖，便宜的吃食。小时候随着爷爷赶场，舍不得吃碗面，贵。往往会买炒米糖，咯咯地嚼。

家乡的炒米是糯米做的。糯米也叫江米，好吃但产量低，农家必植但面积不大，有些稀罕。

制作前，先将糯米浸泡四个时辰，捞起后用篾筛滤水，放入木甑水汽蒸熟，糯米饭放入大的竹筲箕，用一周以上时间阴干。期间，定期用手绊碎，防止成坨，直至化为一颗颗“阴米”。

炒炒米是个技术活。大铁锅下柴火燃烧需不大不小，倒入干干净净的溪砂，加点点菜籽油，待油烟刚尽，即刻放入一把“阴米”，翻炒十余次急用小米筛捞起筛去细砂，剩下的就是雪白饱满的炒米。

冬天人进屋，先递上一碗开水冲泡的炒米，里面一般放了红糖，也有放猪油的。

大山偏远，土地稀少，粮食珍贵，吃食缺乏，天寒地冻的季节，主家给你烧上糍粑，泡碗炒米，是把你当贵客了。

老品种的糯谷株高，至少两尺以上，谷草特别嚯嚯人，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触碰皮肤后的那份奇痒，自此也知农事天大、禾下不易。

家里的炒米，都是婆或娘做的，几十年如一日。初中高中，求学路上，我的小背篓里，除了一周的粮食干菜、衣鞋书本，总有一小包炒米和红糖。“夜昼读书饿了，到老师那里讨点开水，冲碗炒米，垫垫肚子”，婆这么说，娘也这么说。

今天夜读，窗外飘来似有似无味道，辨出是那炒米香甜。

一时鼻头发酸，喉头哽咽，此生再也吃不上婆或娘做的炒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