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广阔

我的老家在东北农村，每年冬天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围炉煮茶”过暖冬，和现在在城市茶室、酒吧流行的“围炉煮茶”并无二致，而且似乎还更有味道一些。

冬天正是农闲时节，农村人会“猫冬”，就是躲在家里吃吃喝喝，好好休息，等着冬天过去。

到了冬天，每家的堂屋正中，都会放着一个铁皮炉子，几节白铁皮卷成的烟囱先竖后直，最后从窗户伸到外面去。

这样的铁皮炉子，看上去不起眼，却什么都能烧，从花生壳到玉米棒子，再到树根、木头绊子，可以说来者不拒。现在大家都图省事，很少再烧这些东西了，改烧“无烟煤”，铲一铲子煤块进去，可以烧很久。

不管烧什么，炉子里的火总是红彤彤的，靠着炉子坐着，人全身也暖烘烘的。当家里没有客人的时候，一家人吃了晚饭就围着炉子坐着，聊聊天，看看电视。一旦堂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就知道家里来客人了。这时候不用大人提醒，坐在炉子边上的孩子会马上起身，把位置让给客人，自己再去找一个杌子或椅子。

客人也不会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把手伸出到炉子上面烤一烤，搓几下，就开始加入聊天的行列。

炉子上面有一个生铁壶，里面的水咕嘟嘟地冒着热气，让人看着就觉得暖和。讲究点的人家会在炉子边上另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茶壶、茶杯，当然还会有一盒茶叶。炉子上的水开了就冲到茶壶里，然后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炉子里的水没有了，主家就会拎到外面的水缸边装满，重新放回炉子上。

不太讲究的人家，直接抓一把茶叶放在炉子上的大铁壶里，水沸茶好，拎起大铁壶挨个倒进各自的茶杯里喝就行了。

围着火炉，喝着热茶，不管外边有多冷，人很快就会暖和起来。喝茶有利于消化，茶喝多了，感觉肚子有点空，别急，主人早就准备好了。

半口袋带壳的花生，一簸箩生栗子，或者是半袋子红薯，有时候还会有几颗青黄色的柿子，大家想吃什么就烤什么。

寒冬深夜里的这些零食，看似不起眼，却是对人最好的慰藉。大人总是先将就家里馋嘴的孩子，在孩子们大快朵颐的时候，大人往往只是尝尝而已。我不记得小时候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冬夜，但是烤花生、烤红薯、烤栗子的香味，却至今难以忘怀。

有时候炉子里的柴火或煤炭没有了，我拿着铁簸箕去院子里取柴火或煤炭，突然发现外面正在大雪飞舞，院子里已经一片洁白。

下雪了，心里满是兴奋与激动，却一点也不怕寒冷。屋里的炉子火正旺，炉子边上的各种零食也正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