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英
缘分总是妙不可言,和小溪也一样,只是短暂的停留,却将它永远定格。
我们是去天平山赴一场盛会,绕着山跨着水行至半路,学友勇特意改道探望老朋友。虽然是清晨,但盛夏的太阳也赶了个早,不紧不慢跟着我们的车行走在蜿蜒盘旋的村道。车在山边的农舍戛然而止,可太阳根本就没有停的意思,相反赶走了风,更加肆无忌惮刺的我们浑身冒汗。勇和主人家话家常,而晕车的我只想在室外寻个荫凉的去处。
四下打量,村道边只有菜地,唯一高点的是被掰光棒子的包谷杆儿,无法遮挡太阳。我不甘心,我想找一棵树或者一丛芭茅也行,从菜地七弯八拐下去是山谷,谷中有绿,似乎还有淙淙水声。我加快脚步,果然有一排树挡住了去路,而此刻的树不重要了,水声更有诱惑力,随手扯了几枝还带着露珠的野花,穿过那排树,绕过丛丛芭茅,呈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场视听的饕餮盛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是诗,是画。如果能遇见,我想那也是在秋冬的水乡。可此刻,这如诗如画的场景就在我的眼前,这是一场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邂逅。我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生怕自己的冒然闯入会破坏这画面。
这是一幅油画?写意?不!是一幅巧密而精细的流动工笔画。
不由分说,这又是大自然的杰作,它一直是神奇的画师。这次画里的主角是小溪,溪水潺潺毫不吝啬滋润着两岸的花草树木,让它们世代繁衍生息;而树木花草则用五彩缤纷慷慨回馈溪水,让它更加晶莹剔透,树木花草甘当陪衬。光这些就己经很美了,但,画师却觉得单调,马上请来大大小小斑驳陆离的石头做点缀,让溪水或急,或缓,或跳跃,这样的水才有灵动。而后画师托风请来雾做衬染,这是大手笔,太浓有些宣宾夺主;太淡又缺少氛围,得“淡妆浓抺总相宜”。于是画师给太阳安排了灯光师的职务,太阳忙中偷闲褪去先前的热度,只是打着柔和的金色光晕熏染着缓缓上升的薄雾。
这样优美的环境当然得叫来蚱蜢,蚱蜢又约来蝴蝶、蜻蜓和鸟儿,当然还有鱼、虾蟹……它们飞舞追逐嬉戏,让这画充满勃勃生机。
听到我的脚步,溪水“哗啦啦,哗啦啦啦啦啦……”唱的更欢快了;鸟儿“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合唱起来;偶尔才路过的蝉也忍不住凑个热闹“知了——知了,知道了……”它们给我送了一首欢快优美的《山谷交响乐》。
见到有客来,调皮的风不失时机裹着一团白雾热情拥抱着我、亲吻着我,它给我送来香且甜的清凉大礼,它吹动着我的发梢,拂动着我的裙裾,让我飘然若仙客串了一回“佳人”,宛在水中央。
见到有客来,成群结队的鱼也游了过来,它们吐着泡泡以示友好。我小心翼翼俯身掬了一捧水,忍不住喝上几口,竟是甘甜可囗,再掬一捧水任水珠顺手臂滑落,也是无比清凉。在这充满宁静与和谐的地方,难免让人回归童趣,随手翻开一块石头,不料却惊动了几只睡觉的螃蟹,它们鼓着大眼睛挥动着钳子,快速钻进另外的石头缝隙,继续它们的美梦。兴趣盎然的我又找了一块小石头,逆着水扔了出去,小石头“啪,啪,啪……”旋了几个水漂,溅起串串水花,远处芭茅丛中的小鸟扑闪着翅膀歪着脑袋打量着我,见无恶意,俄尔,自顾觅食、歇息、歌唱。
我拿上手机拍下美景分享到微信朋友圈。旋即,微友问曰:“蒹葭苍苍,小溪何方?”
溯澧水而上,弯在芭茅溪楠木坪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