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学
2021年7月5日至8月12日,笔者独自一人从湖南长沙出发,到云南大理地区进行了38天的白族寻根之旅。此行跑遍大理、剑川、鹤庆、洱源、宾川、祥云、弥渡、魏山、南涧、漾濞、永平、云龙等12县(市)。期间,不断有人问,你一个人去那么远,跑那么久,到底为啥?我的回复是,只为了却一个心愿。这个心愿到底是什么?说来就有些话长。
那是37年前的1984年,我在桑植五中当高中教员。其时桑植县发生了一件大事,桑植的“民家佬”被认定成为白族,7个乡约10万人突然都变更为这一族别了。我的故乡刘家坪也在此列。俗云,树有根,水有源。“民家人”能找到本族的根源,这当然是值得庆贺的好事。不过,那时我在外工作,没有改户口族别。后来调至长沙,户口随迁,身份证族别仍是汉族。几十年来,按照民族自愿认定政策,我也可以改族别,但因跑手续比较麻烦,就一直没去办理。户口虽没改,但我心中早已认定自己是白族了。两个孩子在家乡读书,也享受了考学时民族加分的政策。我亦准备有空闲了,一定要去跑手续,把个人族别改过来。
我的姓氏姓李,母亲姓钟。李氏、钟氏是桑植白族谷、王、钟、熊、李五大姓中的两大姓。我知道,按老族谱记载,我那支李姓之祖,是从江西迁徙过来的。而李氏的最早祖籍在陇西。为此,我也有过疑惑,我们这支李氏出在江西有是肯定的,但之前是否从大理迁到江西?现在还没找到证据。如果大理那边有白族李氏,时间又比较早的话,那就很有迁徙的可能。为了证实这一猜疑,我在多年前就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到大理去,把白族的历史根源好好考证一下,看看大理那边的姓氏与桑植白族的姓氏到底有无关联。这样的想法虽然有,但苦于没有多的空余时间,就一直没去行动。
2018年11月16日,大理召开白族学会第七次代表大会,我有机会随张家界白族学会会长谷中山等3人一起出席这次会议。那时谷会长问我,可为白族写本书不?我说可以,等我有空,要到大理住一段时间,至少一个月,那就可以写了。这话说过后,一晃又是3年,我的年岁也渐入老境。再不去,恐就难行了。所以,当2021年夏季到来之时,我毅然鼓足了这一勇气,终于实施了这一拖延已久的计划。
通过这次寻根之旅,我感觉意外收获很多很大。特别是比较系统地了解到了白族的历史起源过程,解决了我多年存在的一些疑惑问题。而我一直关注的姓氏问题,现在已经有了较好的答案。我在大理市博物馆内的碑林中,考察到了一些李氏、王氏、杨氏、段氏、钟氏陈氏、郑氏、张氏、赵氏等居住大理的古碑文。在历史记载中,更有唐天宝战争中,唐朝将军李宓率10万大军征伐六诏,被大败而死葬在苍山之麓,后已被融合于白族的后裔尊为“本主”之神的史实。也就是说,自唐代起,就可能有李氏和其他姓氏的许多战俘留在了大理地域,后来成为融合于白族的先祖。
过了数百年,到元朝时,段福率领的“寸白军”随元军出征,到达武汉后被遣散回归云南,途中部分人流落到江西,再溯源长江而上,到洞庭湖入湖南至慈利桑植一带居住下来,这也是完全可能的路线。故此,芙蓉桥覆锅岩古庙中那副对联中“起西南,寄江西,溯长江,渡洞庭,漫津澧,落慈邑,业创千秋,永久勿替” 写的就是真实史实。同时,“寸白军”的将士中,谷、王、钟、熊、李、刘、陈、段、董、赵、张、严等姓氏肯定都存在,因为,在大理的白族中,基本都是百家姓。普通居民姓氏很多,只不过,在六诏和大理国时期,最显赫的贵族主要是蒙、张、段、董、杨、郑、赵等皇室大族。就李氏而言,也很可能在明朝李元阳授翰林院庶吉士之后,才成为当地的大族。而谷、王、钟、熊、刘等姓氏,在六诏及大理国时期,估计还不是大户,所以,古碑文中没见记载。
从这次考察中,我才真正认识到,不仅李姓,其他多姓与大理白族有关联是必然的。因为一个民族的形成,有多姓氏的融合并不奇怪。正如大理白族名人马曜所言,白族是“同源异流,异源同流”,实际上,这观点也早已成了共识。不论疑惑或不疑惑,史实就摆在那里。在民族问题上,也要有高境界的哲学思维认识,西方黑格尔所谓“存在的即合理的,合理的即存在的”, 萨特所谓“你只所以看见的,正是你想看见。”这样的名言,若用在不断传承优秀文化的表述上应是不错的。在古代中国,老子有“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孔子有“继绝世,举逸民”等主张,也是强调了要重视民族优秀文化传承的类似哲理观点。而重视历史、尊重历史,搞清楚我们从哪里来,准备要往哪里去,这都是十分重要的理性思维认识方式,同时也是引导我们始终去恪守正道的指路明灯。
完成这次寻根之旅后,笔者又接连写作近3个月,包括写成38篇游记,已开始在大理州白族学会微信公众号连续刊发。另外还写了白族的起源来历及演变、白族姓氏及设睑之地解惑释疑、历代白族名人趣闻轶事、白族建筑及工艺品记、大理特产与美食记、白族人物访谈、桑植大理白族同胞往来大事记、大理行日记选等方面的文章30余篇,这样才组成了这本游记式散文集。
总之,此书的写作意图,完全就是为了却自己多年的一个心愿:即做一次自费公益行动,独自寻根旅游和写作出版此书,为研究传播白族优秀传统文化做点实事。故此,本书在写作中,也只写自己所见所闻所思的一些事实,而不作任何的夸张和虚构。这样的游记写作,亦不知能否适合大众口味?笔者还期待读者多予点评指正。
特此自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