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晓宇

每年冬天，过了冬至，便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九。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聪明的古人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测算出冬至这天白天最短，夜晚最长呢？

从冬至这一天开始数九，是民间习俗。九为极阳之数，一九有九天，共有九九。古人认为，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寒冷远去，春天开始，“九尽桃花开”。从数九开始，意味着寒冷的冬天真正开始来临。

宋代诗人张侃，是杨州人，爱写九九诗，几乎每一九都作诗一首，生动俏皮，值得玩味。比如“一九才过二九来，见人相还袖难开。”天儿阴晴不定，雪时急时缓，见有人来依旧抄着手，只要暖和些，谁还顾得了体面？

传统文化中，数九的记载始见于南北朝时期的《荆楚岁时记》，画九的记载始见于明代的《帝京景物略》。这本书里详细记载了画九的方法：“日冬至，画素梅一枝，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则春深矣，曰‘九九消寒图’。”

古人不仅心思细巧，而且极尽风雅，连数九这样的计时方法都能弄得诗情画意。古人不仅喜欢数九，而且喜欢“画九”，民间有 绘制“九九消寒图”的习俗，即浪漫，又雅致，且又不乏情趣，深得文人雅士喜爱，连闺客中的女子也会用胭脂点染梅瓣。

有情趣的人，会在冬至这一天画一枝素梅，上面开着九朵梅花，每朵梅花有九瓣，共有九九八十一瓣。每天染色一瓣，或红或黑，不拘什么颜色，九九八十一日后，瓣瓣红艳，色染尽，花盛开，春来也。

“二十四番花信风”是从小寒开始的，梅信居首。这花脾气倔，天寒地冻，草木凋凌，众花摇落，只有梅花却蓄势待发，且雪越大，花愈艳；雪无声，花有香。有情致的人会踏着皑皑白雪，觅得一缕香魂。

古人选梅花制做“九九消寒图”，大约是因为喜欢梅花风骨之故，也是因为梅花开时天下春。清人樊增祥做《虞美人》说：“消寒图里寻梅瓣。三九三朝欠。”每天被“消寒图”里的梅瓣拴住了脚，每天点染一瓣梅花，想想便是很诗意的事情，大冬天里也不至于太单调太寂寞。

寒冬腊月，风凛冽，寒彻骨，梅花在冰天雪地里，一枝独秀，凌寒而开，“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偷梅一段香。”天地之间，梅静止不动，雪随风摇曳，梅雪相互映照，美不胜收。如果碰巧是株老梅，疏影横斜，粗犷虬劲，更是相得益彰，颇显情趣。

吻变九九八十一瓣梅，便是春色满人间。古人画素梅数九，风雅得紧。素梅点染完毕，不仅好看，而且构思精巧，技法独特，简直就是美轮美奂的艺术品，可做为礼物与亲友之间互相交换赠送。

元人杨允孚在《滦京杂咏一百首》中曾记载：“试数窗间九九图，馀寒消尽煖回初。梅花点遍无馀白，看到今朝是杏株。”这首诗写得很巧妙，每晚在窗下染梅，冬天点的是梅花，到了春天却变成了杏株。由此也可以看出，当时的文人雅士对“九九消寒图”的喜爱程度。

除了画圆圈画素梅之外，还有一种书法版的“九九消寒图”也颇为流行。用纸绢绫之类，书上九个空心字，每个字九笔，九九八十一划，每天描一划，每一划都描完，刚好满园春色，明媚人间。

数九画九是一种古老的智慧，是古人计算时间的一种方法，除了实用，更多的是寄托了一种闲情和雅趣。想想数九寒冬，北风怒号，每天夜里临睡前，轩窗小坐，灯影里，提笔点染一梅瓣或描一划字，心静如水，心清如许，可不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九九消寒图”像一个韵脚，像一个念想，扯住身，拴住心，每每想起，满心满眼都是对春暖花开的期待。

数九寒天，天寒地冻，却被古人过得饶有兴致，不是掰着手指头苦熬，而是在“消寒图”中找到自己的乐趣，可不是慢生活的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