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积雪草

小姨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厉害能干，小女儿柔顺乖巧。大家都羡慕她福气好，有两个知冷知热的好女儿，抵得过家财万贯；有两件贴身贴心的“小棉袄”，比什么都暖和。

小姨却撇撇嘴说：“老大不好，不孝顺，管三管四，指手划脚，饭不让我多吃，还天天赶我下楼走步，就我这老胳膊老腿还能走动路吗？都快八十岁的人了，这不是要我命吗？最重要的是她还偏心，只要我跟老头子一吵架，她准是批评我、教育我。”

每次说起小女儿，小姨总是一脸的幸福和知足，连语调都变得欢快了，她说：“还是小女儿好，每次我想吃什么东西，不用说她就给我买来了。最重要的是，她不偏心，每次我跟老头子吵架，她总是帮着我，悄悄告诉我，她会狠狠批评她爸。”

在小姨的眼里，大女儿是恶人，小女儿是好人。每次说起大女儿总是很生气的样子。每次说起小女儿，总是一脸的幸福。起初，我还以为小姨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也很生气，觉得小姨的大女儿太过分了，待老妈不亲，一点都不孝顺。时间久了才知道，小姨说的，都是她的片面之词，都是她的视角看到的事情，而且她的脑子似乎也没有原来清晰了。

小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隔三差五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痒痒，虽然没有什么大毛病，但像“三高”之类的小问题也不容小觑，所以小姨的大女儿老是管着她，而且管得很严厉。因为血脂有点高，所以大鱼大肉不能吃太多，特别是油炸的食物不能多吃。因为血糖有点高，所以甜度很大的小点心和水果也不能多吃，糖果也是禁忌之列。烟酒更是碰都不能碰。有一次，小姨在家里偷偷地喝了一点酒，不巧被大女儿回家碰到了，结果被训了一顿，训得小姨眼泪汪汪。

小姨和小姨夫吵架，从来不敢跑到大女儿面前诉苦，因为只要一诉苦，必然会被训得灰头土脸。大女儿说小姨：“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知道保养，还天天吵架，两个人平平安安地活到老，不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吗？还天天吵，有什么好吵的？懂不懂得惜福啊？走一个就安心了？”

小姨虽然委屈，却也不敢说什么。时间长了，也学会了阳奉阴违那一套，当着大女儿的面，说什么都是好好好，是是是，可是一转身，该干什么干什么，最不济，她还有小女儿这个支持者，所以有恃无恐。

小女儿和大女儿不一样，总是由着小姨的心，小姨想吃小点心，就偷偷给小女儿打电话。下次再回家时，小女便会买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小姨乐得好几天合不上嘴。每天按规定吃几块，剩下的偷偷包好藏起来，免得被大女儿发现又挨训。

逢着小姨和小姨夫吵架，小姨委屈得长吁短叹吃不下饭时，小女儿从来不管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只管安慰道：“这事儿是我爸做得不对，太过分了，我肯定帮您批评他，让他长点记性。”每每这个时候，小姨便会张开没有牙的嘴，乐得一脸繁花。

岂不知，这是小女儿的惯用招数，逢上小姨夫诉委屈，她也会这样说：“您等着，我帮您批评我妈，她太过分了。”这种两面光的招数常用常新，屡试不爽，从来没有穿帮。

私底下，小姨的小女儿说：“他们都老了，不用管得那么紧，他们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活吧！”

别人问小姨：“到底是大女儿孝顺，还是小女儿孝顺？”小姨想了想说：“不知道，反正我和小女儿亲。”

到底谁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