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振林
如今的我,能够自信地站在讲台,成为一名语文特级教师;能够写出一些文章公开发表,成为所谓的作家。这成长过程中,我最要感谢的人,是我的启蒙老师。
我的启蒙老师,是我的父亲。
父亲当年是村小的民办教师,他虽然并没有在课室里教过我,却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启蒙老师”。
我还只是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教我背诵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是他教给我的第一首诗。我不到三分钟就完全背诵下来了,尽管完全不知道诗句的意思。之后的日子,他虽然既要顾着家里的农活,又要管着学校的孩子,但是常常会抽出时间教我背古诗。等到我五六岁的时候,小我两岁的弟弟也加入了这个背诵古诗的队伍。于是不久之后,我们父子三人就多了一项活动,现场轮流着一人背诵一首古诗,进行比赛式背诵。那几年,小小的我们兄弟积累背诵了大量的古诗;那些古诗,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父亲也教我和弟弟写字。用铅笔在中字本(方格略大的字本)上写“上中下,人口手”,或者是从“1”到“9”这几个阿拉伯数字,接连不断地写。他用红笔起头在每一行写一个,我们在后边写完那一行。父亲不只是教我们写好这些字,更重要地是,他让我们掌握了正确握笔的姿势,懂得了要认真学习的道理。进入小学,我们顺理成章地会写字,能够写好字了。等到我们进入三年级的时候,父亲开始教我们写毛笔字;用的是常规的“描红”方法,写的内容是我们背诵过的古诗。他先将薄薄的白纸裁剪之后装订成练习本大小,然后在练习本大小的硬纸片正反面写好一首诗,再将这硬纸片插入到专用的练习本中。我们就着父亲写的古诗“影本”,进行一笔一画地“描红”。第一张“影本”是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父亲常常讲故事我们听。家里有棉田,农忙时会将已吐出棉花的棉桃摘回家,然后在晚上时,一家人会坐在皎洁的月光下一起“剥棉花”(将棉花从棉桃里摘出)。这时,父亲就会讲故事,将本不大乐意“剥棉花”的我们兄弟二人逗得开心起来。父亲讲《追捕》,让我们记得了杜秋的坚毅;讲《垂帘听政》,让我们知晓了慈禧的恶毒。更多的时候,父亲讲三国故事,因为他买了一本《三国演义》(上、下册)。有时父亲白天看《三国演义》,晚上就讲给我们听。我们兄弟二人呢,像不服输一样,也就偷偷地一起看那本《三国演义》。也就在那一年,我们居然连滚带爬地看完了《三国演义》,尽管很多的字我们不认识,我们还是知道了基本的故事情节。等到父亲再讲那些故事情节时,我们就将人物与情节都一一对上号了。之后再想起,其实,这也是父亲在巧妙地影响着我们兄弟“说话”和“阅读”的本领啊。
直到如今,我们家里最受欢迎的书,仍旧是《三国演义》,因为,我们父子都曾认真看过。《三国演义》所给予我们的智慧,我们是一辈子都受用不尽的。那些讲着故事的皎洁夜晚,成了我们家庭最美好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