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宏林

近日，走在大街小巷，常见到卖粽叶、粽子和艾草的。粽香，艾草香，汇聚在一起，染香了整条街。从那儿经过的人，忍不住停下脚步，嗅一嗅，连说好香，遂上前问价，买一把艾草，拎一串粽叶或粽子回家。

年少时，每逢端午节，家家户户就早早地张罗开了。粽叶出自门前的池塘，清清的河水里，摇曳着一片青青的芦苇。糯米产于自家的田地，细长的雪白的米粒，乃粮食中的精品，每户仅种两分地，平时舍不得吃，留待端午节享用。艾草也是自己种的，房前屋后，堤上堤下，蓊蓊郁郁的一片翠绿。

过节那天，去屋后割一把艾草，再去水边割一把菖蒲，合起来插在门楣上，绿意盎然，香气萦绕，既能驱散蚊虫，又可赏心悦目。

裹粽子之前，先得煮一煮粽叶，使其变得柔和，清洗干净后，主妇定定地坐在米盆旁，随手拾起两片粽叶，卷成锥形，装入糯米，压实，封口，系上粽香草或丝线，一个小巧玲珑的三角粽便出来了。

各人的手法有别，裹出来的粽子也不尽相同。母亲裹的粽子大如拳头，下锅一烀，总有几个龇牙咧嘴的，闹不好还会夹生。她曾尝试过加以改进，但每回都以失败而告终。婶婶裹的粽子秀气，板实，口感好，特别受欢迎。

随着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粽子的馅料也越发丰富起来，绿豆馅、红豆馅、红枣馅、蛋黄馅、肉馅……在各种口味中，我还是喜欢无馅的糯米粽子——一种纯正的地道的原汁原味。

节日里，各家除了裹粽子外，还会买上一盒绿豆糕，煮几个咸鸭蛋，剥几个皮蛋，都是应景应时的美味。闲下来时，再炒一升子新上市的蚕豆，咯嘣咯嘣嚼得脆响，此物宜用来消磨时光。乡间盛行拜节的习俗，礼品多为粽子、绿豆糕、咸鸭蛋、皮蛋之类的。礼尚往来，不知不觉间亲情、友情又加深了一层。

端午节是一种文化传承，它早已融入我们的血脉。在祖辈们一遍遍的讲述中，我们知道了端午节和粽子的由来，在品尝软糯香甜的粽子时，总会念起怀石自沉于汨罗江的屈原，想起那段悲壮的故事和一部不朽的《楚辞》。端午，就这样一代又一代流传下来。

端午节是一个丰收季，它不断充实我们的生活。在一片金色的海洋里，农人们挥舞着镰刀，收割着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喜悦。虽然太阳火辣辣炙烤着大地，炙烤着一个个弯弓似的脊背，但劳动是天底下最美的姿势。在劳作的间隙，吃几个粽子，补充一下能量，浑身又增加了干劲。

我对粽子的最初记忆，至今仍停留在一场盛大的龙舟赛上。七岁那年端午节，又是一个丰收季，村庄里弥漫着浓浓的粽香和艾草香。门前的十里长河里，龙舟竞渡，彩旗飘扬，号子雄壮，鼓声震天，两岸黑压压的观众呐喊着，助威着。热情好客的乡民们提着各式各样的美味粽子，纷纷犒劳着那些奋楫争先的壮汉们。

粽子和艾草，一同构成端午节的精彩大戏，它们既是对一个传统节日的祭奠，也寄托着人们美好的愿望，温暖着人心，甜美着烟火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