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沛霖

暮色中，一个苍老的身影在门前伫立，红日向山垭口坠落，她却仍呆呆地站着，和房子一起，她就是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已年过七旬，田里地里干活老爱穿爸爸多年前给的几件军衣，绿军衣穿成了土黄色，上面都打着好几处补丁。这些年不知是我长高了还是奶奶变老了，她看起来，比我记事起矮了一截，鬓发早已花白，面孔干瘦瘦的，时光在她的脸上刻了密密麻麻的皱纹，眼窝塌陷，露出善良、衰弱的柔目，里面藏了许多苦涩。

我的奶奶笑脸对人，在人前，听人说话，和人打招呼，都是一脸的笑容，一脸的柔和和谦卑。若是有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奶奶笑的放开，牙齿便会露出来，像我开心的时候一般。奶奶每次喊我，都是笑着喊的；每次同我说话，都是笑着说的。

我的奶奶牙齿不好，她戴的是假牙，吃东西也是慢条斯理。她常常只吃稀饭，就一碗腌菜，再炒一碗自种的黄瓜白菜，就一整天。但是，只要我回来了，就煎鱼炖肉呀，把冰箱里最好的菜拿出来，做给我吃，要我多吃点。后院里的鸡也跟她一样，不喜欢叫，安静，稳重。

我的奶奶很爱我，每次吃饭都给我夹菜；我们不在时，她便把鸡蛋攒着，又托姑姑捎到县城来给我吃；小时候带我，每次下楼到小区玩，都要时时跟着我，如果我和小朋友们疯跑得快了远了，或者一会儿不见我，便会急急地遍小区找寻，生怕我不见了；我生下不到一岁，奶奶便开始带我，一直带到我上了小学，她才回乡下老家；我开始上幼儿园不想去，在奶奶怀里哭着要奶奶去球场，是奶奶哄着我说要上学认字，不然长大了跟奶奶一样就是睁眼瞎；我上小学第一天，是奶奶同爸爸妈妈送我，我坐到教室里，奶奶怕我不习惯，弓身站在我身边一遍遍安慰鼓励我，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念书；现在，我小学都毕业了上了初中。这些年每次我们一回老家，她便倍加珍惜，想我们多住一天，想和我多呆一刻；回来必定悄悄给我钱，说是我学习好成绩好奖励我；走时都要嘱咐我，要我路上小心，好好读书。

奶奶是个勤劳淳朴的农民，虽然年龄已大，可仍下地种田，爸爸妈妈劝奶奶年纪大了，不要忙了，多休息，可奶奶总是说：“我闲着闷得慌，多下地身子才舒服，要不然会憋出病来。”当然，收获的粮食蔬菜，总是带给了我们大半，有时，我们回来了，奶奶就把红薯花生、南瓜白菜、鸡蛋菜油什么的袋子瓶子往车上放。

我们走后，奶奶又会盼着我们下一次回来。朝阳每天总是朝气蓬勃地从东山升起，夕阳每天总是万般不舍地从西山落下。奶奶每天总是会在老屋门口站立或走动，落日黄昏会把她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每当我入睡时，奶奶的身影便在我眼前浮现，奶奶一定在门口望着，那天上最闪耀的几颗星星，一定存着奶奶对我的思念。

（作者系慈利县一鸣中学2126班学生 指导老师：向延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