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德才

因为久违，我想念上洞街的鸭！

桑植有个趣闻，说上洞街有个老实巴交的村民进了桑植县城。他左手提只鸭，右肩上，扛着一桶矿泉水，气喘吁吁地走进他老俵家。老俵见状，边笑边接上水和鸭，忙问：“送鸭就送鸭，何必背桶水？”这村民笑着说：“老俵，你不晓得，我们上洞街的鸭，用上洞街的水煮，更好吃！”

趣闻是笑谈，但，上洞街名不虚传。宋元期间，向氏土司柿溪州宣抚司衙驻此。后因三兄弟争袭，于明宣德四年皇帝旨谕柿溪州宣抚司为上、中、下三峒长官司，兄弟三人各管一峒。该地为上峒，后以峒为洞，故名上洞街。

上洞街，这地方，有意思，出山出水出人出鸭子。四年前，我去过一趟这地方，目的是想写写那里的鸭，哪晓得天公不作美，落了雨，把山里有的泥巴路给落滑了，害得我去看鸭时摔了一跤。这一跤，虽然我的膝盖没有摔掉，却摔掉了我当时观察鸭和写鸭的全部兴趣，一直到今年油菜花开时，我才再次走进上洞街。我在心里默默地想，这次去看鸭和吃鸭肉，注定别有一番滋味！

我走进上洞街乡的麻洛村。麻洛，土司时期，这里是柿溪州土司的主要田庄，享有无限权威的梯玛住于此地。进入这个村，我找上一个鸭客，向姓，今年七十多岁，但，牙口耳朵好。他当鸭客三十余年。今年，他家还养着大大小小的鸭子三十多只。我看着他家散养的鸭子，各个体形健硕，黑黢黢的脑袋一伸一缩，或扑打着翅膀，或“嘎嘎嘎”地叫个不停。老向当鸭客时，曾养鸭多到几百只，倘若某只鸭搞小名堂，不听话，哪天当上了“叛徒”，偷偷地混进别人的鸭群，他一旦知道，就会很快地从他人的鸭群中，毫不客气地一手提出那只属于自家的鸭。

我怀疑他是否在吹牛，毕竟鸭子看上去都差不多。老向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碰到一起，互不说话，他要我跟他一起朝田边走走。空旷的天空下，风暖暖地吹，他的手向前一指：“这只鸭，是母鸭；那只鸭，是去年刚孵出来的，还很嫩生。”这些鸭子，像是读懂鸭客主人的信号，开始向我这个“外来人”展示对主人的信任与默契。这架势，仿佛在告诉我，鸭子在老向心中，各个明明白白，只只都是他的心头肉。一会儿鸭子唱歌，一会儿抖动羽毛……再过一会儿，几只鸭子蹦上田埂，一摇一摆，不急不慢，稳重的样子，像是要过来与我对话，再等一会儿，它们又回到乐趣无穷的田中间……

我与老向在田埂上转，咱们聊上洞街的人与事，说上洞街的鸭，谈上洞街的田和地。他全道出了真话、人话、实话。与他的谈话中，我知道了上洞街是产五谷的好地方，曾有桑植粮仓之说，上洞街的水质好，上洞街的鸭吃的是活食，吃虫子，吃苞谷子，吃稻子……说完，老向带我到了一条河边。河水绕着山走。上洞街河水的清澈与河边的凉爽，诱惑好多当地和外地人，一到夏天，人们就跑到河边洗澡，搭帐篷，搞烧烤………称之为澧水南源的上洞街，水，大名远扬。四道八处的人都喝这里的矿泉水；上洞街的鸭子一出生就享有这水的福气，喝的也是这里的“矿泉水”。河边，泊只小船，没有一个人，不少鸭子在河滩边玩，溅着水花处耍……这，令我倏地想起苏东坡说的名句：“竹外桃花两三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我们来到吃鸭的坤鹏饭店，香味四溢。这店里，说话的人多，吃饭的人也多。

我的眼前是一锅柴火鸭，“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泡，气泡一会儿鼓起一会儿破灭，像鼓风机，把这柴火鸭的香味和辣味渲染得如此美好。

饭桌上，我夹上一块鸭肉，放进嘴里，吃起来，其味道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