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峰
许多在文学艺术上有建树的人,多是受了古典诗词的熏染和陶冶。比如戴望舒、席慕容、琼瑶等受人喜爱的作家,都是一生之中在诗词中流连忘返、进进出出的人,他们的文字,承载着人世间那么多的情和爱、美和好。
丁立梅正是这样一位受人喜爱的作家,她笔下的文字,总能带给人欢喜、快乐和温暖。我记得一位有人为她写过这样一段话:丁立梅的书,只要看到我是必定要买的。她经营文字的本领绝对一流,随便写出来的文字,都焕发着别样的神采,让你不得不惊叹汉字的神奇魅力。她是那种值得你永远追随的作家。
《诗经》里种植着许多爱的文字,这些文字美则美矣,在现代人眼里,却是艰涩的、难解的。如果你想走进《诗经》,想深入解读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不妨走进丁立梅解读诗经的那些与情有关的文字方阵之中。她的文字,将《诗经》里的情事,解读得生机盎然,足以让你为那些古老而鲜活的情事感叹、欢笑甚至涕泣。那些一唱三叹的抽象情事,经丁立梅蕴藉深厚的笔墨一点染,刹那之间便变得具象丰满清晰明了多姿多彩美丽浪漫起来。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诗经·邺风·静女》)就这首诗,丁立梅写下了让人浮想连翩的《牧歌式的爱情》。就象王骆宾被卓玛那轻轻的一鞭抽出一辈子的念想一样,她解读出来的横笛、丝带和茅草,足以让人沉浸在青葱岁月里让人流连忘返的牧歌式爱情中。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萎。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诗经·周南·汉广》)对于一种因门不当户不对而遥不可及的爱,她的告诫是:只能以暗恋的方式想你。如果美梦注定不能成真,那么还是把她当作红玫瑰,放在心里念着想着的好。适当的时候,还是要娶朵山菊花回家,过一段闲散平静的烟火日子。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则怀。”(《诗经·邺风·终风》)这首诗记述的是一个爱着却不被爱而哀怨一生的女人。丁立梅的解读概括为八个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文中,她想到了鲁迅的结发妻子朱安,这个木讷忠厚、一生孤寂悲苦的乡下女人,象蜗牛一样一生坚持着,最终还是没有力气爬上她期望中的墙顶。她以为,面对一些已经明确不能坚持下去的爱,最好是梳洗打扮一番,让自己清醒过来,在未来的生活中,鼓足勇气,与真实的自己相逢。
丁立梅的文字,笔触细腻,充满真情和诗意。她就象上苍派来的给爱指路的天使,呵护着《诗经》里那些美丽的情爱植物,她的文字永远是那样干净、明亮、温馨。她明白,尘世间,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她不愿意自己的文字再给人增加一分沉重,她只愿从心底流泻出来的文字,能阳光一样给人温暖、安抚和慰藉。
她是个用音乐烹饪文字的女子,更是个被古典诗词润透了的女子。她的文字,有着胡琴或箫的婉约,古筝或笛子的清远,字里行间的韵味,古色古香,悠远绵长。同时,《诗经》里那些古老的文字,又被她演绎出了现代生活的色泽和光亮,这些色泽和光亮,是那般优雅迷人,它们以谜一样神奇的渗透方式,在身处现代社会的鲜活心灵中尽情散发、默默拓展、无穷延伸。
她最爱的一首小诗是这样的:“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从中,你足以洞悉丁立梅是怎样洒脱的一个女子,她的人生状态,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超脱,一种无可匹敌的化境。
可以说,超凡和脱俗渗透了她的文字,也渗透了她的生命。她的超脱,缘于她沉醉于每一天的生活,痴迷于俗世琐碎生活中所有的美与好。只要人类还在俗世生活中唱着率真的情爱歌谣,演绎着永不止歇的情事爱事,她就是那个不懈不怠的倾听者,那个含情含笑的解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