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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19日

一口炸药箱

□汪珍玺

在我家阁楼里,有一口放置了几十年的炸药箱。炸药箱近两尺长,一尺多宽,两卡厚,由条状木板钉制而成,木板间还有些间隙,木板上印有字母。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箱体颜色已成深褐色,但保存得还算完好。

小时候,我跟随小叔在岩泊渡老六中读初中。学校离小叔上班的区粮站有点远。于是小叔决定让我读寄宿。

开学那天,小叔给我准备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后放在一个简陋的木箱里。装好后,小叔对我说:“从今天起,这口炸药箱就归你了。”

我一听是炸药箱,心里有点不悦。小叔见我有想法,就说:“这口炸药箱先是大叔用过的,我读书时他把这个箱子让给了我。”那之后,我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去学校时,大叔也来了,他和小叔一起送我去上学。小叔用一根绳子系住炸药箱,两人各提一边,有说有笑地送我来到学校。

办好入学和寄宿手续后,我们就去寝室。寝室是一个老旧的大礼堂,礼堂一分为二,左边是女生,右边是男生。我分在上铺,那时的床是木质床,上下有两层,一寝室挤得满满的。同学们都将自己装衣物的箱子放在床底下,少数放在空闲的桌子上。他们的箱子大都是老式板箱,木匠做工很好,也耐用;有个别条件好的用的是皮箱,唯有我的箱子是一个简陋的炸药箱。我觉得有点丢人,生怕同学们看见了笑话,于是将炸药箱往床底下推得深深的,站在过道上是看不见的。

一天半夜,突然下起了暴雨,同学们都睡得沉,居然没人知道。第二天清晨起床一看,寝室里早进了水,有半尺深。同学们放在床下的木箱有的像小船一样在过道上荡漾,我的炸药箱也不例外,浮在水面上一漾一漾的,里面的衣服早已打湿。这让我十分难堪,脸上火辣辣的。

我立即跑到学校传达室,给小叔打了电话,讲了寝室发生的情况,并说不想寄宿了。小叔赶紧和大叔一起赶来了。见到此况,小叔说:“那就和我住吧,只是远了,读跑学更辛苦。”我说:“不要紧,我能行。”就这样,我把东西清理好,准备搬回小叔单位。至于那口炸药箱,我说:“那口破炸药箱难得搬,干脆扔了吧。”大叔说:“那炸药箱不能扔。”我说:“为什么?一口炸药箱有什么用?”

那天,大叔给我讲起了炸药箱的来历。

早年,大叔在外地刚参加工作时,条件十分艰苦,连衣物都没箱子装,于是找了个纸盒子装衣物。有一次,大叔的领导来检查工作,出于对大叔的关心,顺便到大叔住的宿舍看了下。见到大叔房子里十分简陋,连衣物都是用纸盒装的,便说:“小汪,我送你一口箱子吧,你好用它装衣服。”这口炸药箱,从此成了大叔的看家宝。

大叔的领导曾是一名老志愿军,参加过多次战斗,立过多次战功。有一次和敌人争夺高地,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打到最后,弹尽粮绝。眼看着就要被冲上来的敌人活捉,他和另外两名战士上好刺刀,绕到另一处制高点,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就在这时,他不经意地朝战壕里一名牺牲了的战士瞟了一眼,发现他身下压着一个炸药箱。里面是不是有弹药?他脑海里一个闪念,立即跑过去打开炸药箱,一看,里面果然装着大半箱子弹。他喜出望外,利用这箱子弹,狠狠地打退了敌人的两次冲锋,直到后续增援部队赶到。这次战斗取得了胜利。后来,他把这口炸药箱从战场上带回了国。

这口炸药箱,多年一直紧紧随在这位领导身边。

他将炸药箱送给大叔,是要他不要忘记幸福的生活是怎么来的。是要他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发扬革命传统,将红色精神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听完大叔的讲述,霎时,一颗怦然跳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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