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海楚
去年秋，在张家界日报《读书版》读到了杨湘斌女士撰写的《柯云读写生涯》中感人肺腑的故事，时刻牵动我的心，于是决定写一篇柯云的晚年生活。元旦前夕，特地到他家去采访。结束时，我开玩笑说：“周老师您一生超了4个花甲。”他有些不解地反问：“此话怎讲？”我说：“您从1957年开始业余创作，迄今已是64年了。1960年入党整整60周年。1961年结婚，今年刚好60周年。再是您已饱满83岁，我说的没错吧。”他淡淡一笑。
柯云（本名周保林，土家族）先生，是我最崇拜的文学老师，亦是我相识恨晚的乡友。上世纪50年代他从中学休学回家后，由于他特有的天赋加上勤学，很快便成了农民作家，并成为湘西最早的省作协会员，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工作期间，又参加过武陵源、五雷山开发和民族成份考察，都是成绩卓著。他公开出版有长、中、短篇小说和散文、文史作品60多部，累计文字达1660多万字，其中《索溪趣闻》两部被联合国评定为旅游丛书；《孙九大人坐台湾》《孙中山保镖杜心五秘闻》《无花果》《菜刀情》等专著均获全国金奖，为丰富中华文化宝库和张家界市文旅宣传作出了极大的贡献。他是慈利县唯一的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现任中国艺术家协会副主席、县市作协名誉主席。他已是耄耋高寿，83个春秋这一路走来，对他来说是辉煌的，亦是坎坷的。尤其是十年动乱之中，他被打成文艺黑线人物，多次遭受批斗，多次遭受人格侮辱和皮肉之苦，造反派甚至勒令他退党、逼他妻子离婚……可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誓死都不会退党！”他妻子说：“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离婚？做不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县委给他恢复了公职，儿孙媳妇都参加了工作，一大家和美、幸福。真可谓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周老的老年生活怎样？我送他6个字，即“保姆、人梯、宝刀”。
一、保姆
60年夫妻生活的风风雨雨、恩恩爱爱，夫妻情经过了严酷的现实考验而变得更加炉火纯青，真正做到了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他写过一首歌词《少是夫妻老是伴》被著名作曲家谷建芬看中，曾轰动一时。他自己身患上冠心病、风湿腰腿痛、还是三级残疾。而爱妻虽比他小8岁，但身体还远不如他，8年前由于糖尿病的并发症困扰，起居、洗浴都不能自理。儿媳们都有公职不可能常来伺候，都是靠他自己陪护。我和很多关心他的人都建议他请一个保姆，他说：“请别人我不放心，还是让我自己为她作保姆合适！”而他本人是肢体残疾行走不便，自己全靠拐杖支撑。他坚定地说：“只要我尚能动弹，我将一直坚持到底。”他每天凌晨四点起床为妻子熬药、洗漱，忙这忙那，大部分时间都要花到护理老伴的身上，从无怨言。他俩都记住当年在题婚照上的题字：“我俩手携着手，肩并着肩，一个胜利了一个祝贺他，一个失败了，一个扶起他，这样便没有爬不过的高山，也没有涉不过的大河。”柯云对我说：“我俩都是按照这个誓言做的，老伴一生忠贞于我，鼓励我，呵护我，支持我，现在她病得这么严重，我不尽心护理她、回报她，那会让我终生悔恨的……”
对于柯云老师的夫妻情、爱情观，对于这样一个老共产党员，一位著名作家的人格魅力，难道不应该成为我们每对夫妇心中的楷模和榜样？
二、人梯
柯云老师常说：“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后人超前人。”他身居张家界东大门慈利县，他深感本土文学人才及文化底蕴严重不足，有愧于张家界这块闻名世界的神奇风景。因此长期以来，他注重发现、培养、扶持有对文学爱好的年轻人、中年人乃至老年人，对他们不断地帮扶，让他们一个个成为艺苑文坛的新秀。20多年来，先后有老中青代表37人被他推介加入市作协、省作协……为人出书写序，修改作品，不厌其烦，有求必应，竭尽全力。在这个繁琐、艰难的过程中，他花费了多少心血和光阴？而到头来他本人又获得了什么？用他的话，说一句“谢谢”就知足了。他在中华文化之花的画屏上收获了他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在他扶持文化人的人梯上收获了每个被扶持者对他一份份深深的祝福和敬意……
如此，对于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初心、对于一个著名老作家的情怀来说，他一定会是万分欣慰的啊！
三、宝刀
近几年来，柯云老师利用老伴睡眠的时光——这就是他奋力写作的时间，写下了数百篇散文诗歌和文史纪实文章，发表在全国各级报刊上，并继续出版专著，不断地为祖国的文坛艺苑增添光彩！我感叹他那用之不尽的才思和精力！
柯云的时间是有限的，他只能见缝插针读书写文。据我所知，他的著作中有7部是在极其艰难的岁月中完成的。真是宝刀不老啊！他说：“我虽多病，但头脑还十分清晰，余日可贵，我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完成想完成的心愿，对国家、对人民、对自己都是有利的事啊，我夫妻俩退休工资都不高，我用每年国家给我的稿酬解决了我和老伴的医药费用，何乐而不为？人活着，就要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啊！”
柯云老师的晚年和老伴真正做到了相依为命，牵手共度黄昏。在我看来，他很辛苦，很孤寂，但也很充实，很欣慰。他没有浪费一丝光阴，甚至半夜三更还伏案默默地挥动不老的宝刀，在深广的文学领域开辟出一道道更加灿烂的风景。正如他的《四季歌》所述：“春融残雪诗意浓，夏有热情花正红。秋收金果品新韵，冬赏腊梅乐无穷。”在此，笔者为柯云老师的晚年生活真诚地祝福、点赞……
（作者系湖南省作协会员，文中某些资料参照原《新闻天地》朱新华的《慈利有个周保林》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