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华

上完识字课，我给学生布置了一道家庭作业。让学生在自己的作业本上用“喜欢”分别写三个句子，并独出心裁地告诉孩子们可以为自己写的句子配上图画，让自己也成为绘本的创作者。孩子们很兴奋，热切地和同桌交流起自己的想法。我也被他们的热情感染了，美美地想着我会收到一份怎样幸福的作业。

第二天作业收上来。也许是因为赋予了学生想象的自由；也许是图画、文字结合形式的丰富，孩子们的作业比以往更显用心与美观。只有两份作业被我抽了出来，使我陷入了沉思。这两份作业，一份是洋洋的、一份是小强的。这两个孩子几乎一样的性格特点，聪明好动，无拘无束地自由玩耍似乎像无法摆脱的磁铁无时不在吸引着他们。“我喜欢妈妈。我喜欢爸爸。我喜欢弟弟……”一个大圆加一个小圆再添上四笔竖，就成了他的爸爸妈妈……我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他们鬼聪明发现这种投机取巧的做法后，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作业，然后美滋滋得意地奔向嬉戏的镜头。

这两份作业让我不安起来。批评他们吧，作业他们按要求足量完成了。质量有问题？偷工减料？七八岁的孩子即使在我的努力下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们也无法深刻地认识到这种行为的危害。不批评他们，装懵算了。可他们那种在知识上投机取巧、敷衍了事的态度让一个老师的良心无法安宁。我认为他们的错误比一道题的错误更严重。

缓缓深思中，我的脑海浮起了一轮明月，那是一位禅师送给一名小偷的明月。禅师回家时发现了在家行窃的小偷，知道小偷找不到任何财物，于是脱下身上的外衣在夜的凉意中披在了小偷身上。当禅师看着小偷的背影穿过明亮的月光消失在山林之中时，不禁感慨：“可怜的人啊，但愿我能送一轮明月给你。”第二天禅师睁开眼时，看到他那件披在小偷身上的外衣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了门口。禅师高兴地喃语：“我终于送了他一轮明月。”故事中没有小偷后来的记叙，可关于他的一切，我似乎都已知道答案。禅师不语，却让小偷有了彻悟。

对！我何不学这位禅师。我要送给我的学生一面镜子。

上课时，我不动声色地说要给他们讲故事，孩子们照样雀跃欢呼。我说了两兄弟拜师学轻功。弟弟按师傅要求每天走梅花桩拎满两缸水。而哥哥见师傅没监督他们，便投机取巧从地面平坦的小道汲水。可想而知，弟弟是多么地艰难，而哥哥轻松的同时，还不停地嘲笑弟弟的不会变通，师傅不是只要两缸水吗？！一月之后，兄弟俩忍不住问师傅何时才传轻功的秘笈？师傅笑着说：“我已教你们了。”话落，师傅一阵出其不意的棒打。源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弟弟已一跃出三丈，身如轻燕地避开了棒打。而哥哥如丧家犬被打得嗷嗷乱叫。师傅笑着问：“我没教你们吗？”哥哥羞得蒙面而去。

在孩子们的笑声中，我让他们认真地想象：如果你在这个故事中，你会像谁？当说到像弟弟时，孩子们是那么迫不及待又自信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故意又问：“那咱班有哥哥吗？”在教室热烈的气氛中，我看见洋洋、小强早已羞得埋下了傲傲的小脑袋……

当天，我又再让学生用“喜欢”说几句话并配上图。我看见洋洋、小强的作业已是非常用心，特别是洋洋还用喜欢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喜欢我们的涂老师，因为她讲的故事特别好听。”并画了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大美女。

我不安的心宁静下来。我知道，学生得到了我送给他们的镜子，并学会了在镜中观照自己。

（作者系慈利县金慈实验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