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

口罩

我们在白石街上巡逻，所有店面关门

看不到汽车、摩托车的踪影

狗仔队的蝴蝶，横穿过小街

打闹一番后追逐着离开

“嘟嘟嘟”，农用车从我们身边驶过

几个空油桶在货箱里“哐当哐当”直响

“司机没戴口罩！！”

我们拦下车，要求司机戴好口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蘸满油污的口罩戴上

汽油味朝我们扑来

我们递给他一个医用口罩

农用车已拐过一个弯

空油桶“哐当哐当”地响

居家隔离

兄弟，你的健康码是黄色的

居家隔离14天吧

贴个标签，拉个红线

提高辨识度，可以吗？哦

如果缺鸡蛋和肉，你就告诉村里

如果缺米和油，请你告诉村里

如果缺液化气，也告诉村里

婴儿的奶粉缺吗？我们会转告奶粉店

总之，你缺什么，我们补什么

如果孤独了，你就忍着点

我们没办法配送孤独

全员核酸检测

凌晨四点，初六的月亮刚刚起床

起风啦，请加件衣服防止感冒

下一位，张开嘴巴“啊”

咽拭子取走一小块呼喊

“喂！”大家相隔两米远

小心德尔塔刺穿我们的距离

老大爷，把头昂起来

91岁的抗美援朝老兵采完样

拄着拐杖，慢慢地独自离开

小朋友，别哭

阿姨看看你嘴巴里是不是有虫子

大叔，把轮椅扶稳了，别晃动

大娘，别紧张，几秒钟就好

……

早上五点多，天空露出鱼肚边

那么多星星安静地眨着眼睛

烧苞谷

牙齿没长齐的那棵，离火远点儿

别让火星烧坏了内心

最好是别剥苞谷壳，情愿烧燃

苞谷壳，也不毁苞谷坨的容颜

美女，给苞谷翻身时轻点儿

别弄伤它们，便于拍照

给城里的那个人

我们在半夜里啃着烧苞谷

部分残渣余沫留在嘴角

手轻轻一抹就掉了，像

抹掉一小块黑夜

美女递来半截苞谷

千万别推辞，你看

火堆边，我们像极了烧苞谷

金黄的脸上烤出了纹理

灯光下

老两口坐在灯光下

为回家的女儿包苞谷粑粑

苞谷粑粑排着队，慢慢占领蒸锅

忽然，母亲说

女儿，你是导游，从中风险地区回来

还是跟政府报告，去集中点隔离吧

半晌，年轻女子说

听妈的，我明天就主动去

蒸锅里冒着热气，与灯光相互交融

三个人继续包苞谷粑粑

蓝色的口罩，像三块补丁

暴露在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