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对于历史来说,我们都是后人。对于后人来说,我们都是历史。”这是我市知名作家李炳华在其《大疫凛然:张家界日记》系列日记中的一句话。自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很多的人都在用手中的笔记录自己所见所闻所感所亲历的抗疫生活的点点滴滴,或一段朋友圈,或一则日记,或一篇小文,记录的是抗疫期间一个人的故事,一个家庭的故事,一群人的故事;记录下的是一个城市的抗疫故事。今选发其中几篇(则),以飨读者,为张家界夺取抗疫最后的胜利加油!
□ 李炳华
2021年8月2日 晴
我决定加入志愿者队伍。
朋友们知道了我的想法后非常吃惊:你不想活了?忘记自己的年龄了吧?志愿者是年轻人的事,你一个学者只做好属于你自己工作就行了。
心存感激,这些朋友的善意,让我备觉暖意,但我没有回答任何人的异议,只回答自己的心,这就足够。
我吃着这个城市的饭,喝着这个城市的水,这个城市需要有人站出来的时候,我却躲在书房里享受空调中的惬意……
这不是我想要的。
下午两点,一天中地表温度最热的时候。
我带上了“疫情防控员”的红袖标,站在了小区入口开始执勤。
防疫工作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各种奇葩理由要离开小区的人,有蛮横冲关的,有装可怜煽情的,有私自打印通行证煞有介事假扮公务的……这些人反倒让我们有了更沉重的使命感,无论是谁,只要不符合出入条件,一概禁止通行。
一小时后,开始感觉身体吃不消了:虽然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但真正品尝她的酷暑还是第一次,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基本上都是足不出户,在书房里开着空调伏案奋笔,加上在冰天雪地的黑龙江从出生到长大成人已经习惯了,而在这个一年中最热的季节,一天中最热的时段,确实有些吃不消了,所有中暑的症状集中扑向意志力。
但同组的一个大学生让我自感汗颜,他结束这个执勤时段后,还要去另一个志愿服务队搬运抗疫物资。我的城市病了,我们都是她的孩子,我们都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陪她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加油,我的城,我的爱,我的张家界!
2021年8月9日 阴转暴雨
封城第十一天。
张家界不是病毒的源头,她只是一个被尘世污染了的无辜者。
但此刻,却为之付出了如此沉重而惨痛的代价。
往左看,这是一种局外之人无法想象的损失。
往右看,这是一份张家界人自己才懂的担当。
小区成立了物资组,乡里的蔬菜来了,超市的物资亦有序而至。
我已十天未知肉味了,今晚终可呈饕餮之姿矣。
第五次核酸检测。
检疫组成员头顶酷暑,肩扛烈日,毫无怨言。
各栋栋长手持大喇叭,按时催喊,持续不断。
小区居民黄绿码分列,按栋下楼,秩序井然。
速度源于效率,效率源于态度。
核酸检测,二十分钟,搞定。
从黑云压城,到云淡风轻。
民心未乱,生活渐安。
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政府指挥中枢、公安、防疫、医护、及各行各业各部门的高效运转,协同作战,所赢得之安定与安然。
无意间看到了医生的挂牌:长沙,中南大学附属湘雅医院。
内心,更多了几分定力。
有何可惧?湘西人自古就是一身豪气一身胆。
孤岛中的张家界孤立成景,像极了一个孤胆却并不孤单的侠客,大疫当前,决然亮剑。
一切皆可入史,历史亦会铭记一切。
我希望把奋战在抗疫第一线的这些没穿铠甲的勇士记录下来,把我们所经历的苦难与坚强记录下,留给我们的后人,这是一场磨难,更是一份财产。
对于历史来说,我们都是后人。
对于后人来说,我们都是历史。
2021年8月12日 晴
第八次核酸检测。
久违的绿码,这是希望的清晰与质感,这是生命的绿水与青山。
只有身困疫情的人,才会拥有这种绿色的感叹。
对绿色的渴望与仰慕竟到了无以复加的极点,以至于在打开它的那一瞬间,无法控制的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头一阵阵泛酸。
或许,只有身陷疫区,才会理解这种情感。
市疫情防控工作指挥部发出《关于保障必需就医患者及出院患者交通畅通有关事项的紧急通知》,涉及到生活物资的是大家最关心也是最担心的。归纳起来最重要的就是三点:保障物资供应,保证防疫到位,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安全。
长长地舒了口气,一颗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下午山西的朋友打电话过来,说看到前面的几篇日记中说到“米缸见底”的表述,就给我买了些口罩和米面,但遭到物流的拒单。
我告诉她,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在本地政府的宏观调配下,小区防疫部门成立了物资组,各栋栋长已经在具体操作,人民群众的生活物资保障问题,已经不再让人担忧了。
有外界驰援,有内部自救,张家界,已不再是汪洋惊涛中的孤帆了。
2021年8月15日 雨
疫情改变了太多。
不只是每个人的胸襟与情怀,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在这小区生活了18年,之前最大的感受就是不仅仅是同一小区的居民绝大多数互相不认识,即使是同一栋、同一单元的居民彼此都是平时互相不打招呼。邻里之间的关系就是不存在任何关系,所以平时大家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改变了一切。
而且,都是往积极方向改变的,是往人性最善最暖最信任的方向相向而行。
执勤点发生的一件小事。
一位老妇人,拿着一包盐,向防疫值勤人员走来。
我上前阻止:如果没有涉及生命的大事情,请不要下楼走动,这是大家都必须执行的硬性规定。
然而她的话让我震惊:我在群里看到有个人说家里没盐了,我找了一包想给他才想起来不知道是谁,再翻信息翻不到了,所以就送到你们这里了。
这让我想起我所住的单元五楼的一位邻居,封城前几天,生活物资紧缺,有些家庭几天吃不到蔬菜,我也是其中之一。五楼的邻居在本栋群里看到几户居民的吐槽,就把自己的南瓜切成几分,用袋子装好,悄悄地挂在那几户居民的门上,当然也包括我,然后才回到群里通知。而与之对门的另一户,则送来菠菜、水果。
因为疫情,数百户家庭凝聚成了一个硕大无比却团结一心的大家庭。在社区、小区领导层的指导下,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其余的就都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检测组、防疫组、巡逻组、物资组相继成立,各司其责,恪尽职守。
救援物资到了,本栋分了两个冬瓜,栋长在栋群里发通知,因为湿热的天气放久了会霉变,所以每家每户切一片够做一餐即可。但大家怕不够分,互相谦让,结果分到最后,本单元30户,两个并不大的冬瓜竟然还剩下半个。这种特殊时期,所有物资显得极其珍贵,没有人敢浪费,也没有人愿意浪费,栋长只好通知:若不再分,就要送回小区物资组了。
突然想起清代礼部尚书张英家书中那首妇孺皆知的关于邻里关系的六尺巷名诗:
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而灾难中的张家界,此时此刻,此情此境中,每一个小区,每一户家庭,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都足以与大清的这位礼部尚书媲美。
2021年8月17日 阵雨
零确诊的日子,终于来了!
就像一个踽踽独行的赶路人,艰难地跋涉过漫漫长夜,在最黑暗的时刻,突然看到了一丝丝曙光的颜色,那种焦急与焦虑混搭后收获的惊喜、兴奋及愉悦,难以模拟,不可言说。
清晨,官方权威发布比往日来得更早一些,也证实了数小时前朋友圈疯传的令人兴奋的截屏。
张家界人的兴奋,只有张家界人才会理解。
因为我们就要从风雨中走过!
因为我们就要从泥泞中穿越!
因为我们即将从苦难中挣脱!
张家界人重新回归正常生活的梦想,从现在开始,就可以由“君问归期未有期”修改为“君问归期已有期”了。
对于已经在艰难困苦中煎熬了将近20天时间的张家界人来说,未来清零的日子,心理的漫长要远大于生活的漫长,坚守与孤独皆有,焦虑与期待共存,梦想的衣襟已清晰可见,但绝非唾手可得。
21天,一个可以把鸡蛋孵成小鸡的周期,并不漫长。
世界等得起,张家界人熬得住!
所有的风雨都会结束!
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
所有的黑夜都有尽头!
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的城,我的爱,属于你的黎明,即将到来!
(注:截至2021年8月17日,李炳华《大疫凛然:我的抗疫日记》已记24则,限于篇幅,本版选取其中5则,并有删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