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淮
明代诗人李有朋《风洞》诗:“蹑足攀藤叩洞中,何人巧砌子虚宫。径幽便借烟霞到,峰拗唯看日月通。泉滴石根常见雨,壁临天眼恍生风。欲穷极底深无际,觉处方知大地空。”
先说说风洞。
它在澧水河的南岸。从渔米渡渡口沿澧水下行四五里的样子,有个梁山村(南山坪),梁山村的近河处有个洞,叫风洞。
解放前后很长一段时间,岩泊渡区公所都设在南岸的岩市。从岩泊渡到宜冲桥,北岸崇山连绵,不易通行。通行,都是走南岸,因为沿河,不绕弯,所以距离近。这条大路,就成了“岩宜官道”——那个时候我们叫它“大路”,用现在的眼光看,也不大,就米把宽吧。区乡之间,上传下达,通风报信,都走的是那里。老辈人说,解放初镇匪反霸,官道之上,鞭响马嘶常有,哒哒蹄声不断。
走“岩宜官道”,风洞是必经之处。风洞常年有风,夏季凉幽幽的。溽暑难耐,浑身湿热,坐在风洞口,暑气顿消。风洞有户人家,主人姓徐(也有人说不姓徐),会经营,做的甜酒好吃。夏天,我们也做甜酒,为了让它冷,就打盆凉水,把甜酒放到凉水里,然后吃,很清凉,认为是美味。但是无法与风洞的冷甜酒相比,当然现在冰箱的冰甜酒,也是风洞甜酒无法相比的。
解放前凡是宜冲桥抓的壮丁,都会被押解到区公所。我有一个伯父,被押解到风洞,趁“枪兵”吃甜酒的时候——他觉得捆得不怎么紧——跳河逃跑了。
再说说这首诗。
第一二句,“蹑足攀藤叩洞中,何人巧砌子虚宫”。上世纪七十年代,修枝柳铁路,放跑飞石。风洞的那户人家就在铁路下面,为了安全,他们就搬家了。现在“官道”或被石块砂砾淹没,或荆棘丛生,已经不复存在。现在要去风洞也要像诗人那样“蹑足攀藤叩洞中”——历史在轮回,一切又回到康熙时代,令人感慨。“子虚宫”,天宫。《慈利县志》上卓德元先生有注解,我不赘述。诗人说,这个洞就像一座“子虚宫”。
第三四句,“径幽便借烟霞到,峰拗唯看日月通”,写洞外之景。洞外,澧水之上白露横江,烟霞缭绕;远处,山势拐弯,人很难到达,只有太阳和月亮可以到达。拗,拐弯。现在来看,风洞对面的山并不险奇,而是厚实而痴笨,到砂刀湾的险滩观景台处,向南拐去。风洞下面的河水很深,是鱼类的理想生长地,也是渔米渡和田家垭的人打鱼的好地方。坐在风洞口上,观看澧水河上,水色狎人,渔火点点,月白上下,沙明山静,几不知自己是古人,还是今人。
第五六句,“泉滴石根常见雨,壁临天眼恍生风”,写洞内之景。诗人说洞内有雨,也有“天眼”,其真或否,因为我没深入洞内,所以不知道。恍,形容很快,比如,一恍就过去了。也是指风大、猛,比如恍然(大悟)。风洞的风,不像电扇的风,一扭开关,一直恒吹。那里的风也是一阵阵的,时大时小,时有时无。有风无风,洞里温度都很低。
第七八句,“欲穷极底深无穷,觉处方知大地空”,写感觉。到这里走了一路,诗人感觉整个大地和大山都是空的。这个感觉,很真实,也很恐怖。风洞,究竟有多深,有多大,到现在也没人一探究竟,所以,它还是一个“处女洞”。
有探险精神的勇士,可以到此一探,或许给你一种全新的体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