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霞

记忆是无花的蔷薇，永远不会败落。

——题记

父亲总爱在小院里抽烟。

小时候，我带上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着父亲手里拿着烟，缓缓吐出一团白雾。我时常会吮着棒棒糖跑去问：“你为什么要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哩！”父亲笑着说道：“棒棒糖会蛀牙，你不也还吃吗？”我笑嘻嘻地回答：“那不一样，糖是甜的。”

父亲为我们这个小家操劳了半辈子，却从不抱怨。每天清早，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门便“吱呀吱呀”的响起来——父亲已经走去集市买菜，开始他一天的忙碌。

偶尔闲暇时，他会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可千万要好好读书啊，不要像我一辈子劳苦着。等你将来出息了，让我也享享福。”看着父亲手上的老茧又新添了一道伤口，我愣愣地望出了神。

一个不再炎热的夜晚，父亲又独自坐在小院里。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的，我发现了一星红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一团团轻盈的白色在周围氤氲成雾，风轻轻一吹，便很快散了。

我走过去问：“爸，你怎么又抽烟了，抽烟伤身体，少抽几根吧。”父亲只是平静说着：“小孩子家不要操心大人的事。”过了几天，我陪父亲去送姐姐读高中，只见他从旧皮包里拿出一沓红色钞票，整整齐齐地叠好交到老师手中。我抬眼望向父亲，猛然发现原先那清瘦干净的脸颊上多了几条深深的纹路。随后，父亲与老师叮嘱了几句，眼神里装着我那时读不懂的内容。

又一个夜里，吃过晚饭后父亲便去洗衣服，这本来是家庭妇女更拿手的活，父亲也干得十分起劲，他坐在板凳上伛着身子，仿佛要把整个身体都埋进了大脚盆里。哗哗的流水声和唰唰的洗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欢快的交响乐。洗好了衣服，他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根烟，默默地抽了起来。那一道道烟圈缓缓飘向空中，唯独在这个时刻，父亲是安静的，在这片刻的时光里，他不再是一个父亲，而是自己。

父亲吐出来的一团团灰白色的烟雾，在空中悄悄散去了，可于我而言，那烟雾像扯不断的风筝线一样萦绕在心上，永远不会散去。

（作者系桑植县芙蓉学校2003班学生 指导老师：沙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