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昌贵

《鲁迅的故事》，是我看的也是我购买的第一本书。这本书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更给我以启迪。

《鲁迅的故事》是我用积攒的零花钱在新华书店买的。那时候我大概十二岁吧，在读小学五年级。新华书店是临着大街的一爿木屋，盖着青瓦、铺着木地板。玻璃柜里有许多的书，手里捏着零票子的我就看中了《鲁迅的故事》。大概因为书名有“故事”两个字吧。小时候都酷爱听故事，上课爱讲故事的老师，学生绝对喜欢，也绝对喜欢上他的课。现在想来，在那个物质极端匮乏的年月，我居然还有几毛零花钱，居然不去隔壁的百货店买糖果吃而是买书看，真是不可思议得很。

《鲁迅的故事》普通书大小，封面封底素白，装订属于简约的那种。封面上部的中间是鲁迅肖像，胡茬粗粗黑黑、脸颊清清瘦瘦、横眉冷对旧世界。这本书是哪个出版社出版的，孩童的我当然不会在乎这个的。

《鲁迅的故事》讲述了大文豪一生引人深思、启迪人慧的故事，书里还配着精美的彩色木刻插图。木刻插图更能体现鲁迅形象的伟大、言辞的犀利、性格的凸显。书中介绍鲁迅生平不少故事，我记得的故事仅有“踢鬼”“望着陕北”“痛打落水狗”三个，其他的都还给了那本书。有一次，鲁迅下班晚了，走大路太远，就抄近路走回家。这条近路要经过一片乱坟冢，白天都少有人走，别说是晚上。天黑黢黢的，坟地就在前面。鲁迅径自往前走。忽然，不远处有磷火闪烁，忽灭忽亮，一个黑影窜去窜来，还发出令人惊颤的怪叫声。鲁迅有点诧异，驻足定定神：世间哪有什么鬼？即使有鬼也是人闹的。鲁迅毕竟是鲁迅，继续朝前大步走。这时，那团黑影缩在一个地方不动了。鲁迅快步走过去，朝着黑影就是一脚。哎呦，一声尖叫。原来这个“鬼影”，还真是人闹的。或许是小时候喜欢听鬼故事的原因吧，这个“踢鬼”的故事我就轻易地刻在脑海里了。“望着陕北”讲了红军长征时期，鲁迅虽然远在大都市上海，但仍然十分关切红军长征。红军到达陕北胜利会师后，鲁迅非常兴奋欣喜，对革命满怀希望。这个故事还配了一副彩色木刻插图：鲁迅手里拿着一支烟，面带微笑，站在窗口，满怀希冀地望着陕北、望着远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对革命充满了信心。

《鲁迅的故事》这本书也经历了曲折。上初一的一个中午，同学们都在教室午睡，教室里静悄悄的。一个男同学睡在课桌下面的长条凳上，手拿着《鲁迅的故事》看得津津有味。班主任张老师悄悄走进教室，发现有人没有睡觉偷偷看书，那还得了。只见张老师怒冲冲地径直走过去，拿过《鲁迅的故事》，随手用力扔到窗外，一声不吭就走出教室。那个同学吓得要死，马上伸直腿闭眼睡好。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的心在滴血：我心疼我的书，心疼我的第一本课外书！在那个年代，除了小人书连环画，哪个书包里会有一本像模像样有益的课外书？我心疼，太心疼了。教室外面是一块草坪，似乎还有积水。我的《鲁迅的故事》会不会扔到低洼的有积水的地方？后面是不是捡回来了？我全然没有印象了。我只知道，自那以后，《鲁迅的故事》就从我的经历中消失了。

现在想来，班主任老师方法简单，对书也太虐待了。那个时代没有如今这么倡导看书、重视阅读、接近经典，自然，老师不会呵护学生阅读的兴趣、不会鼓励学生多读书读好书。

现在鲁迅的作品我还记得不少。《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应该是我接触大师最早的作品，初中时学过。文中有这样一句我记得清楚：“Ade（德语，再见），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这或许是写出了我们小孩子的心声。文中描写的那个私塾、那名先生、那群小顽童，我印象深刻。比如私塾先生朗读时，“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高中三年大师的作品读得多些了，《阿Q正传》《拿来主义》《祥林嫂》《孔乙己》等，语文老师分析得透彻精辟，给了我一定的文学素养。现在我的案头还摆放有鲁迅的作品集《故乡》《呐喊》《朝花夕拾》和《故事新编》，我空闲时常拿来翻翻、看看。

鲁迅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是以手中笔当作匕首投枪的一生。大师的光辉思想和传世文章启发着多少青年进步向上，激励着多少仁人志士走向革命的道路。小小一册《鲁迅的故事》是我购买的第一本书、我阅读的第一本课外书。这第一本书，引导着年少蒙昧的我攀登书山，阅读经典，启迪了我幼小懵懂的心灵，开启了我年幼愚蒙的心智。

（作者系张家界崇实小学南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