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华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玩玩具！”“你都高中生了，儿童节还跟着凑什么热闹？”经常听到一些成年人对孩子的各种抱怨。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多少受了一定程度的感染，总觉得现在的孩子确实有些“长不大”的嫌疑，甚至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鲁迅笔下《风波》里的那位“九斤老太”的名言“一代不如一代”。

然而一次谈话让我醍醐灌顶。一个平时乖巧懂事的女孩，父母委托我做几次作文梳理。不料当天结束后女孩提出明天想休一天，说明天是“六一”。我忍不住说了一句高考只剩一周了，你很快就要成为大学生了怎么还惦记“六一”儿童节？女孩极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好吧。看得出来那丝笑完全是强挤出来的，里面一闪而逝的内容庞杂：有失望，有苦涩，有无奈，有些许伤感……忽然有些不忍，于是就说，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肆无忌惮地讲出来。女孩说：正因为高考结束后明年就不好意思再过儿童节了呀，我们几个同学约好了一起明天过最后一个儿童节，算是纪念，算是依恋，也算是一种怀念吧……我说是不是你们大部分同学都有这种心理？可你们早不是儿童了呀？女孩突然抬起头，以一种非常郑重的姿态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我们的童心还在跳动！

我完全被震撼了，沉默片刻后我告诉她我发自内心地支持。一个多月后，女孩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考上了一所名校。放下电话后，我沉思良久，一直想为此写点什么，却每每不知该写些什么，直到今年“六一”时，发现朋友圈晒得最多的，竟然是一些大爷大妈，他们带着一颗颗返老还童之心“明目张胆”地在闹着儿童节……

我们有一万个理由理解这些半生历经世事沧桑的中年人过他们儿时错过的儿童节以平衡内心的怅惘与憾意，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以相同或相似的心去理解这些正踩在成年人与未成年人分界线上的孩子们呢？这些已经了或正经历着十二年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们，他们内心在想什么我们有过清晰的认知吗？他们的书山题海考不完的试我们该不该给予一点暖阳？他们的思想他们的情感他们的世界观他们的不愿长大我们是不是了如指掌？

不管我们是否愿意，孩子们终究都在成长；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孩子们迟早都要长大。问题是，当沿着时光之水顺流而下的孩子们，与怀揣着逆流而上之心的我们，在彼此都曾经拥有过的儿童节不期而遇，当我们的心撞车撞衫撞梦时，没长大的究竟是谁？不愿意长大亦或不愿意变老的又是谁？童心未泯与童心不舍的又是谁？他们长大了吗？我们长大了吗？

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有多少喜乐年华唤不醒区区一颗童心？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有多少功名利禄比不过人间一粒微尘？理解是金，换位方得遇暖春；所向童心，成长只能相对论。

孩子也好，大人也罢，或许，我们都正在长大；或许，我们都没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