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贵术中 贵常勋 通讯员 皮运楚
从大泉到七眼泉，曲曲折折20公里，这段被称之为澧水源的河流，也建立了一个朋友圈。
夏日炎炎，记者来到桑植县五道水镇，探访澧水源的朋友圈。
泉眼
“轰隆轰隆。”未到大泉，闷雷般的水流声由远及近传来。
记者走近大泉，浑身不由毛骨悚然，只见偌大的水流从一口直径不下20米的泉眼朝天翻腾。那巨型泉眼，雾气弥漫，深不可测，阴森恐怖。
“这就是大泉，湖南四大水系之一澧水河的源头。”岔角溪村党支部书记潘孝孟告诉记者，与其它涓涓细流汇聚而成水系发源地不同的是，澧水河的发源地是从地层深处涌出的泉水形成的。至于地层深处的泉水来自哪里，说法莫衷一是，尚无权威定论。
“从大泉到七眼泉，长约20公里，一路有大大小小上百个泉眼。” 潘孝孟介绍，就是这些泉眼涌出来的泉水，凑成了澧水源。这些泉眼，不仅为澧水河提供了水源，而且是澧水河鱼类繁衍栖息之地。每年八九月份，河里的鱼儿就会回游进泉眼，次年三四月份春雷响起时，鱼儿便会从泉眼里游出来。“回游的鱼类有26种之多。有人估算，仅七眼泉每年春天每日涌出来鱼的数量可达数千斤。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人在大泉捕获了一条重达76斤的野生大鲵，这条大鲵后来被送到国家科研部门。”他说。
“这些泉眼，是当地人的心肝宝贝。”潘孝孟说，千百年来，当地人喝这些泉眼里流出来的水、吃这些泉眼里长大的鱼，与这些泉眼相依为命。有一年，七眼泉上发生山体塌方，岩石将七眼泉掩埋了。当地近百人自发组织起来，花了几天时间，清除岩石，疏通水道。曾有人在大泉附近修建阻挡鱼类回游的石坝，当地百余群众连夜前去阻止。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太太不要命地爬进挖掘机漏斗里，迫使挖掘机停工。“当地人就是这样，宁可不要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这些泉眼。”他自豪地说。
柳树
澧水源河岸，耸入云天的三棵古柳树，枝繁叶茂。
“与三棵柳树生活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五道水居委会党支部书记罗生高谈起保护三棵柳树，打开了话匣子。这三棵柳树有480年树龄，最大一棵树的直径为2.5米，最小一棵树的直径也有1.7米。前些年，有人相中了这里的风水，在三棵柳树旁大兴土木，盖好的房子把三棵柳树围得严严实实。“2014年，镇政府对三棵柳树周围的房子实施了拆除，使三棵柳树的树冠得以重见天日。”他说。
“今年春天，三棵柳树死而复活了。”罗生高见记者一脸迷惘，连忙解释，似乎是一夜之间，长满了青苔和巴山虎的三棵柳树，危在旦夕。青苔和巴山虎均是寄生植物，吸取树木的营养成分，可导致树木缺乏营养而枯死。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凭借自己年轻时在绝壁上采岩耳的经验，自告奋勇去义务摘除青苔和巴山虎。他起早贪黑，整整干了一个星期，将三棵柳树上的青苔和巴山虎摘除得干干净净。冬去春来，三棵柳树重新获得大地的滋养，起死回生，又焕发出勃勃生机。“保护三棵柳树，是我们保护古树乃至保护森林的一个缩影。”罗生高深有感触地说。
黑熊
澧水源的朋友圈中，有许多动物，那头黑熊只是其中的一个代表。
“说起这头黑熊，颇有传奇色彩。”茶叶村村主任王宇球回忆这段往事，仍然激动不已。2018年冬季，鹅毛大雪接连下了几天几夜，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这天清晨，村民孙翠娥发现房屋后的雪地上躺着一头气若游丝的黑熊。她叫来丈夫，把黑熊转移到附近的岩屋里。这是一头幼年黑熊，因为连日来大雪封山，饥寒交迫，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们在岩屋里生几堆大火，给黑熊取暖。又从家里拿来萝卜、苞谷等，放在黑熊旁边。忙完这些，赶紧向森林警察报告。
孙翠娥收养了一头黑熊，消息不胫而走。有人来到家里，掏出12000元崭新的人民币，要买走黑熊。孙翠娥瞟了来人一眼，义正辞严地说：“黑熊是国家野生保护动物，你出再多的钱，我也不会把黑熊卖给你。”
黑熊的状况有了好转，但是还不能动弹。为了防止有人打黑熊的歪主意，孙翠娥和丈夫干脆住在岩屋里，日夜守护黑熊。
第三天早上，黑熊终于站起来了，走出了岩屋。即将进入山林的那一刻，黑熊回过头，望着他们，久久不愿离开。
“孙翠娥和丈夫救助黑熊的故事，在我们这一带被传为美谈。森林公安机关还给他们奖励了1200元钱。”王宇球高兴地告诉记者。
石坝
河道上已经消失的石坝，曾经是澧水源朋友圈的成员。
“今年6月30日，随着河道上最后一座石坝被炸毁，澧水源河道上的所有小水电站被彻底清除。”镇水利站站长汪伯顺向记者介绍。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澧水源河道上开始兴建小水电站。”汪伯顺说，这里地下水量充沛，加之是湖南暴雨中心之一，河流落差大，蕴含着极其丰富的水能资源。一些开发商瞅准时机，纷纷投资建设小水电站。一时间，短短的澧水源河道上，建起了总装机3万千瓦的多座小水电站。
“这些小水电站的经济效益固然吹糠见米，但是问题也很快凸显出来。”汪伯顺说，这些拦河石坝，阻断了鱼类回游通道，给鱼类繁衍造成了灾难性后果。
“痛定思痛，政府决定拆除这些小水电站。”汪伯顺介绍，2018年以来，政府斥巨资拆除了澧水源河道上的这些小水电站。“如今，河道上的石坝被拆除了，河流又恢复了往日的通畅。”他笑着说。
在七眼泉下游几十米处的公路边上，竖立着一块著名画家黄永玉题写的“澧水源”石碑。
澧水河从这里启程，浩浩荡荡，向东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