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章勇

母亲节那天，我在沙堤大道漫步，忽听前方一老太太自言自语：“人老了，真没用……”“弟儿，去市内往哪边走啊？”见我过来，老人十分焦急地问。

“弟儿”是我乳名，这一声，仿佛母亲的呼唤。我兴奋地抬起头，发现眼前的老人慈善温婉，发如银丝，眉头紧锁，额上经纬纵横，双手青筋突兀，好似一棵被无情岁月打磨后的落叶梧桐，样子极像我的母亲。

对上天安排的母亲节邂逅，我自然十分开心。于是，决定叫上出租车送一程，可老人执意坐公交，说先前试图向另一小伙问路，可那小伙象避瘟疫似的走开了，而我人好心好，会有福报，想和我多说说话。

攀谈得知，老人是沅古坪人，儿女双全，儿子定居广州，女儿迁居永定三角坪。早前，老人将自己仅有积蓄悉数给了女儿，随女儿住市内。因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女儿暂无业，常常是“上了麻将场，不认爹和娘”。老人担心坐吃山空，在劝说其找工作时发生争吵，被女儿气得只好在友人家住了一宿，因曾有过脑中风时而糊涂，这才在乘公交时迷失方向。

一路上，我们走得很慢，她说得很多，我听得很细，就象母亲和孩子之间的交谈。

老人说，现在政策好，自己有统筹医疗，生活也基本上有保障，可还是有些担忧：忧老家田土荒芜无收成，忧女儿无业无艺压力大，忧孙子游戏成瘾学业差，但更多的是对席卷村居的“麻将风”心存隐忧……

她还说，亲眼看到：有的人，辛辛苦苦打一年工，几圈麻将下来，钱没了；有的年轻人，牌桌上大把浑霍父母血汗钱，毫无羞涩和愧疚感；甚至有的老年人，把子女给的生活费，都输在打牌上，平常日子却过得紧巴巴……

老人内心满是埋怨，男女老少，泡在牌桌，有时一玩就是一天，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关注民生，关爱家人，多好的母亲啊！我边宽慰边劝说：“土地问题，流转是大趋势；就业务工，等疫情过后会好的；文明行风，市里已出台了文件……”

经开导，老人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笑得像个孩子似的，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说话间，已走到站台。我扶老人上车，恰逢一中年人顺路，答应照料并护送。临上车时，我又劝导：儿孙自有儿孙福，人老了难免孤独，要多养生少操心、多活动莫生气。老人似乎轻松多了，眉头皱纹都舒展了些许。

老人上车后，我还有些不舍，因为我想到了我的母亲，也曾镇上赶集迷失方向，也曾这样谆谆教诲过我，也曾为子女操劳一生，只可惜因疾病突发离开了。车开动后，我再也没有回头，我怕我的泪会在再回首时掉下来。

送走老人，我看见，一群憨态可掬的鹅黄绒毛小鸭，在鸭妈妈带领下，沿着开满粉白豌豆花和爬满嫩白野蔷薇的田埂，左右摇晃着，向着太极溪进发，不想被前方沟坎挡住，这时，鸭妈妈提高嗓门“嘎嘎”叫，耐心地引导着，召唤着，鼓励着。小鸭们扇动小翅膀，如同一个个黄色绒球，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爬坡过坎，多么幸福美满的生动画卷。

这世界，母爱是最伟大无私、最真诚勇敢、最深入持久的。都说母爱如水之柔，其实母爱又如盾之坚。这盾，是曾历经雨雪风霜，才铸成的比钢铁还硬的金盾。这盾，能扫除一切危险，克服一路困境，守护一家温暖，立起一域港湾。如今，水已干涸，盾亦融化，唯有孝行天下，方可幸福万家。为了母亲的微笑，愿天下儿女，传承孝心要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