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日报

□蔡林悦

自习课，我正埋头看着金庸，兴致正浓时，一张字条被悄悄推到我眼前。定睛一看，天哪，“吉吉驾到”！我赶紧把书往桌肚里一推，假装找资料似的翻翻看看，听到背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我知道，我玩完儿了。一只羽毛球拍出现在我的面前，一道悦耳又致命的女声响起：“看什么书呢，给我放上来。”我只好讪讪地交出靖哥哥和蓉妹妹，跟在她身后向办公室走去。

一顿批评是免不了的，厚脸皮的我，竟很好意思地问她，书什么时候能还给我？她气得拿起球拍作势打我，我只好连忙摆手说不要了不要了，落荒而逃。保命要紧，要是她告诉我老妈，可真就啥都没有了。

“叮叮叮……”闹钟响起，我揉揉眼睛，打开手机看到两个未接来电，是她。正要回电时，第三个电话打了进来，我接起。“菜菜，最近如何？现在疫情很严重，你留学什么时候去？我记得你之前计划，是今天晚上的飞机……”她还是如以前一样风风火火，一连讲了一大串，我都没来得及回话。简单地跟她讲了学校推迟开学的安排，她又嘱咐了我一大堆，才放心地挂了电话，去备课了。

坐在床上，我回想着刚刚的梦，也是真实的故事。或许是心灵感应，一梦到她，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她是我的高中英语老师，吴喆。她单名喆字，于是我们便有了一个暗号“吉吉驾到”，用来互相提醒，她来了。历届学长学姐们都说她是桑植一中最凶又最好的女老师，这个描述听起来很矛盾，可是放在她身上又意外地很和谐。

现在想想，我居然能去英国念书，真是不可思议。中考时候英语刚过及格线、曾经最讨厌的科目是英语、每逢英语课就只想打瞌睡……无法想象她居然可以把我从一个学渣培养成一个准“学霸”。高一的时候，几乎每天英语早读我都是读着读着就开始“蜻蜓点水”和周公一起钓鱼了，自习课看杂志看小说，更是稀松平常。一次偷偷睡觉被她发现以后，出乎意料地没有骂我，而是把我带到办公室谈心，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英语。我作为一个小升初考试只会apple、orange和hello的厌学分子，实在是有太多理由了。她认认真真地帮我分享了我现在的英语水平，给我定下了背单词的任务，每天都会问我进度。起初我觉得，背单词没有什么用，因为其他成绩还不错的我，从来不靠死记硬背。但是迫于她的压力，我开始硬着头皮背，半个学期下来，我发现，在写作文的时候，我居然可以写出一些高级词汇，25分满分居然能拿到20分。要知道我之前的水平最多能拿15分。初次尝到甜头的我，把试卷拿给她，请她帮我指定接下来的学习计划。就这样，我开始学语法、练造句，一不留神，就把不及格的英语提到了高考时的117分，顺利地进入一所211大学。大学四年一晃而过，当我被心仪的英国高校录取时，我才跟她说，总算是学出师了。

不仅仅是我，班上几乎每一个“英语落后生”，都经历过她的魔鬼定制学习计划。365天不间断的学习、课后额外的练习，我们这群基本功很差的学生，在她的鞭策下，一点一点夯实基础，最终都有了很好的成绩。

起初，我们都管她叫吉吉，觉得是个可爱的昵称，可是突然有一天起，我们开始叫她“吴妈妈”。也许是因为那个单亲家庭长大的男孩子说，她就像妈妈一样关心他；也许是因为她会带住校的女孩去医院看病；也许是因为她会把从乡下带回来的水果全部分给同学们吃，也许是因为，她就是我们的妈妈。她很用心，我们的班级是1205，所以每一年的12月5日，她都会把我们带到草坪，拍一张全家福。遇到了同学过生日，她会邀请全班同学一起给他唱生日歌。春季秋季，如果有个好天气，她会让我们出去“放风”，当其他班的学生在教室里埋头苦读的时候，我们班却在操场上疯玩。而且，我们班几乎一半的同学都被一本院校录取。

毕业已经快五年，班上的同学总是会约着在寒暑假去她的家里蹭饭，每一个假期都不落下。去年过年时，我们突击去她家，看到我们一大群人，她笑骂着说我们不早一点告诉她，家里都没有什么好菜，然后急急忙忙跑出去买菜。大家在开黑打游戏，小陈没玩，就站在门口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他低声喊了句：“吉吉驾到！”正玩着游戏的我们，动作异常统一地把手机往袖子里一收。不知道是谁猛地大笑起来，我们才意识到，原来早已毕业！待她回来时，大家都捂着嘴笑，她纳闷儿，问原因，谁都不告诉她，让她心里瞎猜去。

她正在做饭，我们悄悄讨论，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忽然就想不起当初她是如何拿着羽毛球拍在教室里“叱咤风云称霸一方”，念书的时候明明怕她怕得要死，毕了业却恨不得事事都要讲给她听，遇到好吃的好看的也总要给她捎上一份。可真不愧是她啊，魅力大得让人无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