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熊夫木
牛角洞，一个位于永定区教字垭镇东南部的小山村。
三月下旬的一天，小车沿张桑公路一路西行，出茅溪隧道后， 拐入禹溪的乡道，不到十分钟翻越一道山垭，就到了牛角洞地界。一条四米宽的水泥路在山谷中穿行，两旁的山岭分布着杉树、枞树、翠竹以及各种杂木林，往山里走，看见零星的农舍散居于山头，房前屋后的桃树花开正艳，清风徐来，香气四溢，这宁静祥和的场景，让人仿佛置身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世界。从前的牛角洞，可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呢，几年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使该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牛角洞村山高林深，仅天然保护林就有11000多亩，全村1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分布着15个小村落，总人口约1200人。由于地域辽阔，即使一个村子的乡亲，相互串个门也要走上大半天。不少山民不愿困守深山，出外谋生成为青壮年人的必然选择。这里背倚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但因交通不便阻碍了两地往来，旅游区的红火与牛角洞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当然，制约牛角洞村发展的因素很多，交通不便、饮水困难、电力不畅等等，而思想观念守旧是主要原因。牛角洞的乡亲迷惘而无奈，渴望改变的心愿越来越强烈，他们希望乘上党的政策的东风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时针指向2017年，永定区政府办对这个贫困村实施驻村帮扶，也是区委副书记、区长朱法栋的联系点，为期4年的驻村帮扶工作全面铺开，这为该村脱贫致富实现跨越式发展带来新的机遇。
一
2017年3月，永定区政府办选派三名熟悉基层工作、热爱农村且年富力强的同志组成帮扶工作队进驻牛角洞村。他们走遍了15个土家村寨，向山民们宣讲党中央颁布的精准扶贫政策，田间地头的议事会，简陋木楼下的屋场会，是他们帮助贫困户查找致贫病因的主要方式。在一次由全村党员和村组代表组成的座谈会上，大家汇聚到旧校舍的场坪上，就村里急需解决的事项打开了话匣子。会后，帮扶工作队就危房改造、通路出行、饮水、照明用电等议题列出清单，并一一梳理，按照“先急后缓、先易后难、突出重点、稳步推进”的原则，制定实施时间表和路线图。在这古老而边远的牛角洞村，一场前所未有的贫困村帮扶行动就此拉开。
村里的党支部书记杨友莲是从尹家溪镇嫁到牛角洞村的，作为山外来的儿媳妇，她在大山中生活了三十多年，担任村干部十几年了，她深知农民的艰难和农村产业发展的不易，渴望帮助乡亲们摆脱眼下的困境，也做过一些改变山区贫困面貌的有益尝试，但多年奔波劳累而收效甚微。村主任胡军建，这位从年轻时出外谋生的土家汉子，成年后在市里娶妻生子，并通过二十几年的打拼，家资不菲。前几年怀着为家乡父老做点实事的信念，也为了排解萦绕在心头的乡愁，他回到老家牛角洞，被乡亲们推举为村主任。他常常奔走于丛林和山地，寄望在生他养他的乡土一显身手，但这个老山界长期以来的积弱积贫，他所做的诸多努力总不如预想的那么好。这次，由朱法栋区长督阵的帮扶工作队来了，这让杨友莲和胡军建看到了摘掉牛角洞穷帽子的一线生机。区政府办驻村第一书记熊龙海五十出头，这个农家子弟对农民的疾苦感同身受，对乡村生活有一种质朴的亲近感，他和村支书、村主任形成志同道合的“三人组”，拉开了改变牛角洞贫困现状的序幕。他们充分利用党的惠农政策，从改善建档立卡贫困户的居住条件入手，对其中几户因病致贫的家庭实行政策倾斜。如付进祥一家，四代人挤在三间摇摇欲坠的破木屋里，他自己刚出车祸，儿子幼年时意外摔伤致残而花费巨额医药费，导致房子年久失修，全家人的生计仅靠他爱人和70多岁的岳母栽田种地来维持，每当女儿上学，还要为她的生活费发愁，哪儿有钱翻修这个破烂不堪的老屋。帮扶工作队为他家及时争取到危房改造配套资金，不到三个月便建起一栋供全家人居住的新房子，并协助治好他和儿子的创伤，使这对伤残父子能够自食其力，他女儿得到阳光助学政策的关爱，让她正常入学就读。还有，洞坎组的杨跃远也是因病致贫的典型，他本人身患严重的肝病，当年与另外三兄弟分家时，仅分得一间木房，随着人口增多，这间房子已容不下妻儿老小共六口人居住，而他因治病还欠下外债，想兴建房屋简直是奢望。帮扶工作队为他争取危改资金4万元，后盾单位支持5千元，不足部分通过“我想有个家”公益平台发起众筹，终于住进了盼望已久的新房。在牛角洞村，像付进祥、杨跃远这样享受到危房改造政策红利的还有廉大坤、廉开齐等建档立卡贫困户，不到一年时间，他们借助党和政府的关怀，在帮扶工作队的支持下，推倒破旧的老房子，兴建窗明几净的新房子，让79户共200多村民搬进了梦寐以求的新居，其中12名五保户或无力修房户住进了阳光房。
二
出行难和饮水难是困扰牛角洞人的两件老大难问题。
在牛角洞村，数不清的羊肠小道串连着每一座村寨每一户山里人家，乡亲们出门办事，不是爬高山就是走深谷，步履维艰。多年前，在崇山峻岭中建起的一条简易公路，成为牛角洞人连接教字垭镇与城市的唯一通道，但地势险峻的高岩洞、熊二坪、寒峪等村寨仍没通公路。牛角洞人从没停止改善交通条件的努力，如2009年推行“一事一议”项目工程时，熊二坪组争取到修路经费8万元，组长刘继成带领组里群众苦战一个多月，后因资金缺口大，所修筑的路成了悬在人们心头的半拉子工程。为了彻底解决制约牛角洞村发展的交通瓶颈，帮扶工作队的同志多次去找交通、公路等职能部门协商，先后争取到修路资金800多万元，新修了三个偏僻村落的简易公路，路面硬化14公里，三条主干道通向白云深处的寻常百姓家，15个村民小组实现了公路全覆盖。
牛角洞人出行不再难了，那么饮水难的问题呢？
“有女莫嫁牛角洞，半夜起来摸水桶”，这句民谣是说，嫁到牛角洞的媳妇，要半夜起床去离家远的井里挑水，如果去迟了，起得早的人就把水舀干了。牛角洞村缺水严重，全村80%的村民饮水安全得不到保障，还有12个组一半以上的稻田靠地表水灌溉。帮扶工作队进驻后，与村干部一道在马伕峪、谢家山等地找到两处水源，并从邻村十八山引来清泉，开启了对这三个片区共10个组的集中供水工程。每个农户只需出资400元、余下部分由国家包干，共筹措资金170万元，新建5座储水池，铺设供水管道，将纯净的山泉送进农家。并对居住人口不集中的5个村民小组实现了分散性供水，一举解决了困扰牛角洞人的饮水难题。另外，为保障峡谷地带耕地的灌溉，他们对牛角洞水库以及4口山塘进行整修，在农田相对集中的村落，修建了拦溪坝及引水渠，共计投入250万元用于农田基本建设。如今，站在高山俯瞰山谷，但见一条条机耕道缠绕在田园中，三三两两的农人在翻耕土地，在这春光明媚的季节，他们种下春天的种子，也播下对丰收年景的期望。
三
一场关于牛角洞村产业发展的筹划，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一直以来，牛角洞村以传统种植、养殖业和劳务输出为主，常年在外务工人员近500人。帮扶工作队的同志意识到：要引领广大村民脱贫致富，关键在于激发贫困户的内生动力，由“要我富”向“我要富”转变，并帮助他们寻求致富路径，由“富当下”向“富长远”转变。因此，他们在对农民兑现国家各类帮扶政策的同时，重点对有劳动能力、有良好生产习惯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实施产业扶贫，在全村确定以黄桃、烤烟、养殖等产业培育种养大户，并成立专业合作社由村支“两委”成员担纲合作社负责人。村支书杨友莲负责烤烟合作社，他鼓动丈夫和儿子种了几亩烤烟作示范，动员廉大坤等4个贫困户种植烤烟，从烟苗、物料和技术上给予扶持，当年便发展烤烟40亩。村主任胡军建和另一名村委负责养殖合作社，于2017年实现养羊100头、黄牛50头、生猪200多头的目标，其中对24户贫困户分别送了猪仔，还有几个农户在交通便利、生态环境好的大山探索丛林养鸡。村秘书杨绍武负责种植合作社，他带领庄昌文、吕汉军等贫困户在杨家垭、谢家山等组种植黄桃、冬桃三百多亩。如今三年过去，牛角洞村已初步形成种植、养殖为主打产业，人均纯收入在2016年的基础上实现翻番，由2830元提高到5700元。记者走在牛角洞村干净整洁的水泥路上，只见绿树成荫的山地牛羊成群，山岭上建起一片片黄桃基地，红艳艳的桃花开满枝头。
在落成不久的村部办事大厅外，驻村第一书记熊龙海畅想着牛角洞的未来，他说：“经过永定区政府办的三年帮扶，该村的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发展以及公共服务有了长足进步，为后续发展奠定了基础。这里森林覆盖率达70%，山清水秀，有桃林翠竹，有山间田园，有牛角洞水库这个人工湖，自然风光很有特色，加之这里具有独特的民俗风情，道教巫傩文化盛行，具备发展乡村旅游的条件，只要与周边沙堤街道办的朝阳村和水洋池村两条乡道贯通，到时从武陵山大道过来，不用一个小时就到了。下一步的工作，主要是把那些在外地打工的青壮年群体吸引回来，现在村里留驻的大都是55岁以上的中老年人，没有年轻人的乡村是没有活力的，没有年轻人参与的乡村振兴也只是一句空话。”
是的，乡村不能成为“老人村”，也不能是“空心村”，只有一个充满朝气的乡村才有振兴的希望。牛角洞，这个用三年时间实现嬗变的山村，又会使出什么新招来吸引那些远离故土的游子返乡创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