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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3月21日

大舅

梁定发

大舅,相貌堂堂,身材魁梧,一米八的个头,眉宇间流露着几分英气。他常穿一件开对胸的、带布纽扣的青布衫,爱整洁、人勤劳、明事理、讲大义,我非常敬佩他。

孩提时我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给大舅拜年。大年初二,寒风凛冽,我们背着腊肉、年粑粑等拜年礼物就出发了,一进门就说:“大舅,拜年啦!”他便笑盈盈地给我们接背篓,先是递一杯清茶,再泡炒米,接下来是烤年粑粑,像对待贵宾似的。到了晚上,围着火坑,烧着早就准备好的干树兜,点着煤油灯,天南地北地聊天、猜谜语。他出的谜语总是像诗一样美,如“四大名山山对山,四大名川川对川”。有容易猜的,也有难度大的,还有许多有趣的,弄得我们每年拜年去了就不愿回来。

大舅识大体、有胸怀。外祖父和外祖母去世得早,我母亲孤苦伶仃。大舅不是我亲大舅,见我母亲可怜,就接过去跟他住,像照顾亲妹妹一样照顾我母亲,大舅负责耕地种地,母亲在家洗衣做饭,操持家务。有一年春天,大舅请了几个人帮家里插秧。母亲在家做饭,煮的腊肉放在碗柜里,忘了关碗柜门,被狗子叼走吃了。母亲恐惧万分,心想这回要挨哥哥骂了。大舅知道后,一句重话也没说。母亲长大成人后,大舅又体体面面的把母亲嫁到梁家。

外祖父只生了我母亲和大姨,外祖父为了传宗接代,收养了一个乞丐做儿子,成为了我的舅舅。舅舅后因世道混乱,出外当兵,多年未归。大舅为了壮大家族,就把外祖父思儿心切、常已泪冼面、不思茶饭的情况,写信寄给了给我舅舅,还特意在集市上托人雕一个外祖父的私章,把我舅舅“骗”了回来,并且大舅给我舅舅让出了家中的一间厢房和一间木楼。

大舅生前在乡兽医站当兽医。当时兽医站有四人,给猪治病的叫猪郎中,给牛治病的叫牛郎中。大舅是一位牛郎中,负责给全乡牛治病。每年春天到了就走村串户给牛灌催膘药,让牛有充沛的体力干农活。每到一户,就把事先准备好的药用水兑好,叫牛的主人把牛的缰绳吊在树杈上,大舅用一只手使劲掰开牛的嘴巴,另一只手握着装满牛药的勺子乘机把药灌入牛嘴中。有的牛腿的关节上长了“癀”(也就是关节发炎,有积液),牛走路就一痞一拐的,遇到这种情况就要给牛扎“瓷针”。治这种病比较危险,也比较脏,要防止牛伤人,要几个壮汉帮忙。给牛做完“手术”后,大舅便开始清洗绳子、铁针等什物放回自己的袋子里。大舅虽是个牛郎中,但衣着之讲究,远远超过一个教书先生。

大舅还算一个乡里的文化人,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柳体风格。村里凡遇上红白喜事,常常给别人写对联。他精通阴阳八卦和风水,经常给别人看宅基地、墓地,婚丧嫁娶和修造择良辰吉日。也因这个,使他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吃尽了苦头、挨了不少的批斗,抄了他的家,烧了他的书,摔了他的罗盘。抄家时还搜出了不少光洋和人民币,使得这个富农出身的他便是雪上加霜,成了日不出村、夜不出户的管制对象。别人都不敢接近他、理睬他,但我和母亲一直尊重他、崇拜他,母亲也因大舅遭受不公而经常暗暗落泪。

大舅去世多年了,我现在也还常常梦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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