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年

1

打算去印度的

机票都订了

想想，不去了

留下来，陪家人

也陪陪这片

生病的土地

2

两只山楂娘

比一个班的学生还吵

打开窗帘

看到天门山

苍劲踊跃的线条

又对人世

恢复了信心

3

“宁愿打游戏

不要打点滴

宁愿躺成葛优

不要躺在ICU”

——某社区标语

4

时间突然多了起来

可以问候那些

久不问候的朋友

5

张二棍说在研究时间

发来照片一看

满屋子钟表

在学维修

他说，机械表有响声

能提示你

死神的脚步

疫情过了

送你一块

我想，几百块表都修好了

死神的脚步

会不会像一支军队

震耳欲聋

6

“口罩还是

呼吸机

您老看着

二选一”

——某社区标语

7

中医院的内科主任

王英说

突然增加了

几倍的工作量

主要还是心累

怕病人、医生、护士感染

我说多休息

要保证自己的免疫力

感觉是废话

又加了一句

疫情过后，请你

吃好吃的

如果生病了

我愿做她的病人

她说话总那么轻

哪怕癌症晚期

她说出来

也成了神经病

8

“现在请吃饭

都是鸿门宴”

——某村标语

9

李克夫妇都在防疫前线

他说，内心也怕

一个班六小时

防护服笨重不透气

不能玩手机，不能吃喝

不能上厕所

经常垫尿不湿

有时候真想过

下辈子再也不做医生了

嘴上这样说

他的儿子

又在医学院实习了

我说，疫情过后

请你吃好吃的

10

谢朝阳

供电所所长

他说，下辈子

他会当医生

虽然辛苦

但能亲手救几条人命过来

一辈子都值了

11

“这次送花篮

下次送花圈

今年去上门

明年去上坟”

——某社区的标语

12

太阳看起来

很健康

下楼，到无事溪对岸

做了几次深呼吸

空气温暖

双肺充盈

到过海拔五千米的昆仑

我知道

空气的珍贵

13

野梅枝条上

出现了

米粒大小的肿瘤

这比冠状病毒

厉害得多

一种病毒

总会有一种解药

而春天

谁也阻止不了

14

“每一个不曾

反省的日子

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这是

我写在风中的标语

15

突然想

疫情过后

还活着的话

要骑摩托

一路走亲访友

看到每一个故人

都拥抱

16

如果有人不在了

就抱一抱他的老母亲

17

如果老母亲

也不在了

就抱一抱

他家门口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