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花
南门口的冬天,令人怀念。
天气很冷的日子,几姊妹在家里烤炭火。炭火烤起来很上身,脸暖和得红通通的。在家没事,总想着弄东西吃。吃什么呢?就在家里找。于是,烤土豆、烤红薯、烤粑粑,忙个不停。烤粑粑时最喜欢看粑粑鼓儿,看着那“儿”越鼓越大,越鼓越高,大得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糍粑被火烤焦的底部,高得看着看着像亮亮的气球。那时就是糍粑再焦再糊,也是不敢拿的,顶多只能轻轻平着手挪动火钳,大气也不敢出,待听到“噗……”地一声闷响,“儿”破了,才敢赶紧拿起来,右手换左手,左手换右手,烫啊,吹吹,然后把“鼓儿”的地方打破打平,轻轻从糍粑中间往两边拉扯,再往粑粑中间放东西。按自己喜好,放糖,放豆豉,还可放酸菜,再包起来,两边捏紧,搁在火上继续烤,直到粑粑开始冒油,便拿起来呲牙咧嘴地吃起来。大人们说,粑粑吃了不饿的,果真。有时,外面下着雪,我们便拿着烤熟的粑粑,边吃边跟小伙伴在雪地里玩,玩着玩着,嘴里的糯米糍粑就越吃越冷,越吃越硬,得三口两口吃完才行,不然怕冷风吹进肚子。
糍粑是很香的,烤香肠更香。那时没有白白的卫生纸,只有棕黄粗糙的草纸。用很多草纸包着一小截儿香肠,用火钳扒开火里的热灰,把香肠埋在灰下面,看着热灰颜色渐渐被油浸透时,就是草纸已被里面香肠流出来的油给浸透了,便赶紧夹出香肠一层一层剥开,那个香啊!咬一口,烫死了,满嘴油。现在,条件好了,就是满满的一盘香肠放在桌上,筷子却是往那些青菜上面夹了,再也吃不出儿时的香味。
最喜欢下雪,一下雪,南门口就安静了。整夜的安静,整早的安静。可是,快中午起,就不安静了,小孩子们全出来了,没一个呆得住的。青石板台阶下,这里忙,那里忙,忙着堆雪人,打雪仗,还往雪堆里面放鞭炮。打雪仗是不怕冷的,一个劲儿捏雪球,做子弹,边做边躲,不躲,就会被别人的雪弹砸中。雪仗打完了,南门口街上一片狼藉。然后开始滚雪球,雪球是乱滚的,几个小孩滚一个,推着闹着,越滚越大,连泥巴都滚起来了,裹在雪球上面。雪球滚好了,孩子们又跑去玩别的了,雪球就被扔在街上,东一个西一个,任着太阳出来以后一点一点、一堆一堆地融化。
过年,就更好玩。年前打粑粑,在堂屋里,几块大门板,一张大桌子,一个石头槽,几家人凑在堂屋里,忙得热火朝天。糯米蒸好了,就是几个大男人的事了。木捶子先锤,石槽里的糯米饭热气腾腾,大人小孩看着嘴馋,就瞅空儿捏一团,拿着吃,再站一旁看打粑粑。女人们忙着在门板上抹油,打好的糯米团用两只木捶裹上来,几只巧手就飞快地捏开了。得趁热捏团,要快,捏好放在桌子上,用门板盖上,然后叫孩子们站上面跳几脚,蹦几下,把糯米团压成粑粑。成型了,揭开后,糍粑便排列整齐地放在门板上了,糍粑意味着团圆。
年后初一到十五,看唱花灯、打三盘鼓、河蚌精、杂耍、气功、走马灯,热闹得不得了。那时可以放鞭炮,男孩子就喜欢玩鞭炮,放烟花,调皮捣蛋的甚至把鞭炮往公共厕所的粪坑里扔,扔了就跑,跑得快的,没事;跑得慢的,身上溅一身粪,回去还要挨骂。
南门口的冬天,说不完的趣事,写不尽的回忆,如今,也只能回忆了。也许,这就是岁月的更替,时代的变迁吧。
(作者系张家界金海实验学校小学部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