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立彬

我家附近有一家很小的邮政储蓄所，只有两个柜台，外加两个ATM机。

那天下午，我去取稿费。取钱的人不多，排在我前面的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看她的穿着，应该是个有钱人。老太太说：“我这存折里有218763元，我存20万的定期，剩下的取出来。”

柜台里那个小姑娘快速按着电脑键盘，对老太太说：“我给你18765元，你再给我两元钱！”老太太打开包，没找到零钱。

小姑娘有些为难：“奶奶，我这里只有整钱了，少您一块钱，您看……要不您明天再来，我把一块钱给您。”老太太有些不高兴：“你们为什么不多准备点零钱？”小姑娘的脸红了，解释道：“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来了好几个换零钱的，缺零钱了。”老太太说：“你再找找看，银行里还能缺零钱？我不着急！”老太太神情安详地看着柜台里的小姑娘东找西找，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看了一眼衣着华贵的老太太，心里陡然生出鄙夷之情。

这时，隔壁窗口工作人员从自己包里找出一元钱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接过一元钱，没走，而是坐在柜台前，开始数小姑娘刚刚递给她的钱，她数得很仔细，包括那一万整捆的钱，看样子是怕少了。老太太数完后，没有立即把钱放进自己包里，而是拿着钱坐到了大厅里的椅子上，又数起来。我心里暗笑，这老太太把钱看得够重的。人活在这世上，难道仅仅是为钱而活吗？

我取完稿费，看着老太太已把钱放进包里朝储蓄所门口走去。我们一前一后，出了储蓄所的大门。

外面的风很大，深秋的北国早有了寒意。

在储蓄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牌下，聚集了一些人，隐约能听到哭喊的声音。出于好奇，我走了过去，人群里一个农村模样的老年女人坐在地上边哭边诉，听了一会儿我才知道她在公交车上丢了给老伴儿看病的钱，整整一万元，她咒骂着那个没良心的贼偷了她救命的钱，她也怪自己，怪自己没看管好，下了公交车才发现。人群里有人告诉她赶快报警或许还能找回来，还有人告诉她公交车里有监控，偷钱的人跑不了。我想这大概又是博取大众同情心的伎俩，正想转身离开，这时，我看到刚取过钱的那个老太太挤进了人群，“老姐姐，别哭了，地上凉，起来吧。”说着，老太太打开包，把那捆捆扎的整整齐齐的一万块钱拿出来递给了那个农村女人。“快起来吧，去医院看你的老伴儿要紧。”老年女人止住了哭声，看了看那个老太太，“这不是俺的钱，俺不要。”“拿着吧，救人要紧，我有钱，这一万两万的在我手里不算钱。”老太太把那个农村女人搀了起来，农村女人不知道对老太太说啥，只是连声说着谢谢。

等那个农村女人离开后，我看到那个老太太坐上了3路公交车，公交车驶离的方向，路两边的菊花正开得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