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辰辰

“久雨重阳后，清寒小雪前。”当单衣薄被日渐抵不住初冬清寒，当无声的天空悄然飘落下第一片雪，属于冬季的第二个节气——小雪，轻轻地来了。古籍《群芳谱》记载：“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小雪前后，初冬常会迎来第一场降雪，它们晶莹可爱，带着寒凉的气息昭示寒冬拉开序幕；它们又顽皮多情，飘进了唐诗宋词，飘进了文人心中，在洁白的朝圣路上演绎着诗情画意的冬天。

洁白淡雅的雪带着浓厚的文学意韵，总会获得诗人的青睐。从诗三百到汉乐府，再到唐诗宋词；从陶渊明到李太白，再到近代名家，文学的长河里，从来不缺乏小雪的影子。“花雪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峦。愁人正在书窗下，一片飞来一片寒。”读书人在窗前望到了飞来的小雪，寒冬时节百看不厌。有时，诗人们喜欢在节令端口煮一杯茶自娱自乐，“征西府里日西斜，独试新炉自煮茶。”多愁善感间感叹流年飞逝，“算得流年无奈处，莫将诗句祝苍华。”有时，诗人们又喜欢饮酒取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邀约友人赏雪饮酒，问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诗仙总是别出心裁观赏皓色瑞雪：“盛气光引炉烟，素草寒生玉佩。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一团一团的的洁白也吸引了易安居士，“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虽然小雪送来了漫长冬夜，“寒色到书帏，有人清梦迷。”但是，“满城楼观玉阑干，小雪晴时不共寒。”雪停后阳光依旧温暖。“小雪初晴，画舫明月”，夜晚也变得月色迷人。

小雪，《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解释为：“十月中，雨下而为寒气所薄，故凝而为雪。小者未盛之辞。”小雪的到来，意味着冬季降雪即将拉开大幕，近代名家笔下的小雪，或美艳，或可爱，或生机盎然，都诠释着人间最温暖的冬天。鲁迅先生笔下的小雪是青春的：“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腊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小雪并非总是清寒的代名词，古人作诗“甲子徒推小雪天，刺梧犹绿槿花然。”异曲同工之妙里，是小雪的温度。老舍怀念的小雪可爱玲珑：“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髻儿白花，好像日本看护妇。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点，有的地方草色还露着，这样，一道儿白，一道儿暗黄，给山们穿上一件带水纹的花衣……”秀气的小雪是初冬特有的风景，在小雪时节，感受冬日的初心，季节便会慢下脚步。汪曾祺期待着生机盎然的雪天，于是，“到后园去折腊梅花、天竺果。明黄色的腊梅、鲜红的天竺果、白雪，生机盎然。腊梅开得很长，天竺果尤为耐久，插在胆瓶里，可经半个月。”冯骥才的冬日絮语里却藏着盛夏，“透过这美妙的冰洞，我发现原来严冬的世界才是最明亮的。那一如人的青春的盛夏，总有荫影遮翳，葱茏却幽暗。”冬日的小雪太过诗意，不妨伸出手感受它的睿智多情。

“小雪雪满天，来年必丰年。”小雪的诗意藏在一句句农谚里，当“瑞雪兆丰年”根植于农家人心中世代流传时，小雪的温度便藏在了烟火寻常处。小雪时节，北方人家都要吃一吃涮羊肉，氤氲的雾气里南方人常会煮新茶待客。守着这一方屋内的温暖，看窗外飞雪纷纷，那些冬藏的作物伴着年终团圆的喜悦，踏实了农家人的心。“过三知腊尽，盈尺贺年丰。”小雪时节，不妨收获岁月沧桑过后的淡然，让平静的温暖慢慢融入生活。

穿过小雪，季节已深，不妨点燃每一粒文字，在季节之外，留驻心中的雪国，感受春天般的诗意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