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志勇

那天，骑车带着女儿进院子，转过绿化带时，突然就感到花香袭人，浓郁的香味拂过大脑，直抵心灵。女儿和我神清气爽，竞相喊道：桂花开了。

桂花开得有点出人意料。硕大的枝干如伞静静张开，浓密的枝叶下簇生着金黄的花朵。远看这些花朵，就像是从枝头溢出的歌声，它们俏立青枝绿叶间，把生命的芬芳漫过枝头，荡向秋风，送到人们心头。

我常常坐在书房的窗前，疲劳时就看窗外的这些桂花树。那时夏日炎炎，那时秋风乍起，我盼望枝头缀满桂花，庭院飘满花香。秋风一场凉似一场，我进进出出，桂花树淡淡而立。我等待它灿然绽放。

现在它真的在秋风中灿烂了，让人有点猝不及防，让人有点欣喜若狂。这有点像我们的人生，有点像上元夜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感觉。就那么一回首，芳香就开在了我心里。

与现在院里这些灿烂的丹桂不同，在幽僻的山地中，有一株普通的银桂也在静静地开放。它的树干分成两部分，盘旋而上，至顶部突然蓬蓬勃勃地形成巨大的树冠，叶碧青色，长椭圆形。它生长缓慢，多年不开花，乡人谓是石桂。

结果有一年，它开花了，零零散散，星星点点。乡人来看，有赞叹，有叹息。但它此后，一年不落地开花，越开越盛，越开越让人心喜。洁白的桂花簇拥在枝头，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母亲等桂花正盛之时，就轻摇桂枝，桂花似雪纷纷而下，落在树下的簸箕里，收集起来，阴干，做桂花糖和桂花茶。母亲说，花盛味浓，此时收集正当其时。

一年里酿制桂花糖有两次。一次是将阴干的桂花与洁净的白糖放置瓶中，压紧，密封，存放好。在秋日凉爽的环境中，桂花糖甜而不腻，清爽芬芳，偶放一汤匙桂花糖入口，会让人甜蜜很久。另一次要等到腊月，在做冻米糖时加入保存完好的桂花，使米糖增添几分清香，几许诗意。因为，在新年嚼着这特制的桂花糖，心中就自然会想起秋日的美景与温馨。

桂花茶的制作也简单。将阴干的桂花放入新鲜绿茶中，为使茶香与花香濡染在一起，往往将其放到火桶上去烤。覆盖上柴禾灰的炭火，温暖持久，茶香和花香互相渗透，这时满屋香气，全身通泰。桂花茶经开水一泡，绿茶俏立，银花绽放，视觉上的享受与味蕾上的快感不停地蔓延，茶香，花香，人亦香。

桂花在秋风中静静开放，悄悄零落，我从山地中走进繁华小城。小城也渐渐充满了绿意，植满了桂花树，秋风中，小城尽飘桂花香。伫立树前，我知道，花朵会凋零，花香会飘散，但岁月的记忆却不会泯灭，看花人的心中会永藏一缕清香，永生一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