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

穿洞

上了人潮溪，下了水

就算是入伙了，我便成了好汉

芦苇换成了石头，水鬼更难找到突破口

将我带回朝廷

山是水的骨头，与我的骨头无缝对接

走出洞口，李师师吹着洞箫

劝我返回宋朝，接受招安

风在水面上磨着刀子

誓死要磨平波浪

我松开一些好意，在此

落水为寇

中里大峡谷

我像一粒虾米，钉在大峡谷

整个身体长满野草，做长期隐居的准备

水隐于石头缝里深藏不露

石头隐于荒草深藏不露

荒草丛中，毒蛇深藏不露

最不敢确定的，是不是老虎也在

天和地的接缝处

一朵云与另一朵云抱成一团

坚持站在悬崖上，举天空

石林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聚在一起，便成了石林

圆滑的，有棱有角的

混在一起，便成了石林

乌龟从江湖中赶来，爬了很远的路

兔子刚躲过猎枪，正后悔吃了窝边草

骏马挣脱缰绳，仍然驾驭不了风的皮鞭

两只老虎同占一个山头，相敬如宾

……

石头在人间修炼，还没有升天

便成了佛

石头经过我的身体，还没有落地

便成了石林

垃圾填埋场遇见乌鸦

一只乌鸦伸出手指头，指认我

胆敢抱着一棵树，白加黑地做梦

我一不留神，跌进乌鸦老巢

帮乌鸦围攻老鼠

乌鸦同吃腐肉，像极了美食家

用黑色羽毛包装的胃口

似乎并未出现消化不良

我大声邀请乌鸦讨论生存哲学

树上休息的，空中飞翔的，垃圾堆刨食的

各怀鬼胎地看出我

是一只想办法找水喝的乌鸦

悬崖上的寺庙

过卓家垭，我精准地飘落在悬崖上

寺庙的废墟里，精准地望了一次远方

远方很近，羊群很快就认识了我

我眼睁睁地看着风爬上了树

密谋将旧时光，精准地押回石缝

石头走出庙门，滚下悬崖

还未精准地落地，我便看完《少林寺传奇》

我敲响内心的钟，等人间的俗人

劝他像劝自己，把心留下

精准地望一次远方

和尚和战争，晨钟与战鼓，木鱼与刀枪

纷纷不知去向

风从树上下来，双手扶着残墙

悬崖仍在摇摇晃晃，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