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

最近从笔记本中翻出了一段珍贵的记录，那是1982年5月中旬的事，一天我与著名作家宋梧刚会同湘西作家韩棕树、夏天等人采访回故乡凤凰的沈从文。聆听沈老谈话，他讲了两个内容，一是他的写作经历，二是他如何读懂《红楼梦》的。他说他从童年时就开始读《红楼梦》，一直伴随他终身，后来致力研究文物时，仍在研究《红楼梦》。他给我们讲了书中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首先在书名上作者曹雪芹是费了心血的，依次是《风月宝鉴》《情僧录》《金玉缘》《金陵十二钗》《石头记》等，后来曹本人最常用的也是人们称颂的还是《红楼梦》。

沈老饶有兴致地说，《风月宝鉴》意在读者通过小说得到风月情场的经验，以此为戒。《情僧录》是记载小说中的空空道人所传的故事。《金玉缘》指的是宝玉胸前佩戴的“通灵宝玉”，薛宝钗项圈的金锁，二人结亲为“金玉良缘之意”。《金陵十二钗》指的从金陵走出来的十二位女子。《石头记》是指小说原创在石头上的传奇故事。《红楼梦》的红楼指绚丽的楼阁，一般指女子的居处，而“梦”字之意则是指大观园中的小姐们虽过的荣华富贵的生活，可是到头来食尽鸟飞，不过是一场美梦罢了。沈老笑了笑说，我作了一下梦的统计，总共写了30个梦，前八十回就有20个，梦最长的是贾宝玉的两个梦，即第5回和116回（说到这里宋梧刚插话，我计了一下，好像只有28个梦，沈老夫人张兆和马上插话，沈老说的是对的，我帮他校对过多次）。他说，小说起于梦，终于梦，因此用《红楼梦》这个书名最恰当。

沈老还讲了小说中的人名的由来。他说小说中有姓有名的人物达753个，作者给众多的人拟定姓名是独具匠心的。比如贾政、贾敬为宋宁二府中显赫人物，即谐意为“假正经”。薛蟠、薛蝌、宝琴、宝钗为薛家四姐妹，谐音为“半个钦差”。抱琴、司棋、侍书、人画系四春姐妹之婢，其末字联句为“琴棋书画”。宝珠、宝钗、宝琴、宝蟾、宝玉均含有玉字，联谐为“诸钗情缠宝玉”。贾琏、贾琮为贾赦之子，贾琮又系姨娘所生，谐为“假连宗”。元春、迎春、探春、惜春，谐“原应叹息”之句，暗示贾府四个小姐的不幸命运。最后沈老还讲到从贾氏名讳整体来看，分为“水、代、文、玉、草”5辈，犹如5个阶梯，“水”为“饮水思源”，“代”为“更新换代”，“文”为“文治、文韬”之意。“玉”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草”为“路边之草芥的平民百姓”。他还揭示《红楼梦》是一部社会缩影，可以说是曹雪芹的家世速写。

这次采访沈老历时两小时，收获匪浅，尤其得到关于《红楼梦》的珍闻。现献给读者，奇文共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