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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8月17日

父亲带我进城

王贞虎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正是我的童年时代,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艰难。我们生活的乡下不算偏僻,离小城二十里路。由于交通不畅,过往小圩公共客车虽有,但很多时候班次时有时无,让村民空等大半天。即便有客车或单车可搭,但来回一趟花费不低,因此平日村人去小城,大多步行。

一天,偶尔听去过小城的小伙伴说起小城的事,由此心生向往,几次三番地纠缠父亲,要求带我去小城,感受一下同伴夸夸其谈的小城。父亲含糊其辞,我怏怏不乐。

直到一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父亲轻声唤醒睡梦中的我说:“去不去小城?”我大喜过望,穿起衣服鞋子就往门外奔。

村子距小圩大约两里。父亲提着装满一堆新鲜鸡蛋的尼龙袋,边走边告诉我,生活在小城的堂伯家的长孙刚好满月,按照民间习俗,昨天托人捎来口信,邀约亲人坐坐聚聚。

等候一个半小时了,才见一辆客车慢吞吞驶近。整车“爆棚”,父亲拉着我往车厢挤。这时看见尾随身后的老大爷,上气不接下气,也拚命要挤进去。见状,父亲转身扶着老大爷上去,我们自己却没能挤进。车开走了,父亲回到路边打开尼龙袋,看到鸡蛋完好无损,才吐了口气。

望着客车不见踪影,父亲对我说:“我们步行去,你怕辛苦吗?”去小城的渴望如此强烈,我拍拍胸膛说:“爸爸不怕辛苦,我也不怕。”

兴高采烈的我起先一路跑得欢,走了七、八里路,气喘吁吁。父亲说:“精神可喜值得表扬,但路途远,累坏了身体不合算。”他不管我乐不乐意,将我一把抱起放上后背。

长年躬耕于田野的父亲,个子说不上魁梧,但力气挺大。我双手紧搂父亲双肩,舒舒服服伏在父亲背上。过了一阵,我沉入梦乡。一觉醒来,背着我的父亲已经走在入城的跨河大桥。父亲语气平淡说:“今天班车好像有意戏弄人,十多里路未见一辆客车。”我却隐约察觉,父亲大概是为了节省乘车费用,索性步行吧!

犹记得,我和父亲来到小城南门的堂伯家,看到比我们更早来的亲戚抱抱孩子、吃个红鸡蛋,然后陆续离开了。我们离小城最远,来一趟不容易,堂伯留我们过一宿,父亲不吭声,我答应下来。因为我曾听小伙伴说过,城区中心有处人工开挖的湖,不游览一遍,不算来过小城。

第二天天亮后,父亲对堂伯堂伯母说,下午生产队劳动要他安排,先带我转一圈人工湖,然后搭车返村。

环湖一圈,花了大半天。忽然觉得肚子叽叽咕咕,就对父亲说饿了。父亲稍一迟疑,指着街上悬挂“燕喜”牌匾的茶楼说:“先吃午饭再回家吧!”

燕喜茶楼分为上下层,一楼对外供应点心、粥粉面,需用粮票购买;二楼设茶市,菜肴可用现金支付。

我随父亲上了二楼。桌面放有一张手写菜单。爸爸拿起指着其中的菜名说:“这叫猪耳朵,以前我吃过,味道不错。”我毫不犹豫说:“爸爸,我要吃猪耳朵。”

很快的,猪耳朵端上桌子。父亲一直舍不得动筷。我不管三七二二一,飞快夹起切得薄薄的几片猪耳朵放进嘴里,慢慢咀嚼,鲜美浓香。

那天我们吃了一碟猪耳朵一元钱,外加五角钱的生炒白菜心。或者是第一次品尝这猪耳朵,或者饥肠辘辘,我认定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一顿饭菜。记得当时我兴冲冲的大声对爸爸说:“爸爸,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请您来燕喜茶楼吃猪耳朵!”

我连吃两大碗米饭,肚子实在装不下了,才牵着父亲的手,小跑一般走过几条街道。在小城汽车站,首次坐上客车。依着靠边窗口位置,我眼睛近乎不眨,沿路好奇观望往后跑的树木。

返回村子,跨过门槛,父亲将打包的猪耳朵拿出来,给妈妈和两个哥哥分享。全家人乐开怀,都说猪耳朵十分香脆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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